“哥,小夕回来了,小夕可以进来吗?”
景朝没想到一向最识时务的景夕居然公然拆掉了他好心安排的“梯子”,任由那敲门声精准地半分钟响一次,恍若不闻。
随着沉默的时间增加,景继也在啜泣中觉出父亲的情绪,起伏的小胸膛渐渐平复了,湿漉漉的眼神却不住在房门和沙发间游弋。
“咚,咚,咚。”
又是三声,只不过声音像是安装了劣质消音器,怯懦地小了一半。
景朝终是冲景继扬扬下巴,语气倒不像要发脾气,“去告诉你小叔,让他回房间休息,公司的事明天再谈。”
“是。”纵然是委屈巴巴,基本的礼貌教养倒是不敢丢的,景继规矩地打开门,冲着景夕三十度鞠躬,“小叔出差辛,辛苦了,爸爸说,让小叔,早点儿,早点儿休息,公司的事情,明天谈。”
看着小侄儿这副和他亲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板正样子,景夕伸手捏捏他湿漉漉的小鼻子,既宠溺又无奈,“是你的事情呀,小傻瓜!”
像是生怕景朝再下逐客令,景夕两步蹭到人身边坐下,“哥,这次的事儿,不怪继儿。”
景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你知道?”
“是。”景夕把侄儿往身边拢了拢,“那天,我接了继儿放学到研究所的时候,哥正在和显微……哦不,是和季主任聊天。”
身上背着事儿的景夕适时地给哥哥加了滤镜,他分明记得那天景朝是在挨训的,一向英明神武的哥哥乖得小学生似的,正在为忽视了最新的视网膜神经学的发展动向跟季杭认错。
“我就带继儿参观了一下研究所,还……”景夕咽了咽唾沫,“顺便去了一趟,标本室。”
听到最后三个字,景朝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身子往沙发扶手上靠了靠,“你站起来。”
景夕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却不忘把景继往自己身边拽拽,“哥,我们只呆了十分钟。”
“这是时间的问题吗?”
景夕垂下了头,偷偷撇了撇嘴。
“答话。”
“不,不是。”
景朝懒得再给景夕一个眼神,起身蹲在儿子跟前,大手抚住孩子的肩,“是爸爸不好,爸爸冤枉继儿了,爸道歉。”
小孩一惊,连连摇头,小眼圈却又红了,“继儿答应小叔不说出去的,爸爸说过,男子汉要言而有信!”
“嗯,爸爸知道了,爸爸会和小叔‘说’明白的。”
景朝分明是背对着景夕的,可景夕却觉得周身一凉,他是真没想到一个玩笑竟能引发这么大的波澜。
那天他见小侄儿为了考试没拿到满分而闷闷不乐,就想着带人去玩过山车,可律己极严的小孩竟是打不起兴致,小眉头还是皱得深深的,最后他逗人说去看一个“你爸爸小时候最喜欢地方”,小孩才终于破涕为笑。可他没有想到,景继好好奇地看了一圈,当时并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过后竟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景朝给孩子揩揩泪,有些心疼,“那些标本,把继儿吓到了吧?”
景继下意识地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环住景朝的脖子糯糯道:“继儿觉得爸爸好可怜……哇呜……季伯伯让爸爸看那些东西,难怪爸爸这么瘦……呜呜,好可怜哇……”
“不哭不哭了。”暖心的话让景朝的心瞬间融化了,起身轻轻将儿子抱在怀里,“爸爸熬水果粥给继儿。”
“小叔一起喝吧?”小孩趴在父亲肩膀上,伸着手去拽一旁恨不得把自己伪装成家具的景夕,“小叔坐飞机好辛苦的”。
“嗯,你小叔自然是要慢——慢——喝的。”景朝转过身,依旧是哄小孩似的语气,“先去洗漱一下,一会儿过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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