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脸上又落泪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贺戚伸手给他擦了擦泪:“怎么又哭了,和我一起后,好像一直在让你落泪,真是对不住。”
蝶衣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飘走的神态,心中慌乱,他抱紧贺戚,像是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我……我害怕,你怎么……抛下我自己就来了?”
他将脆弱展现在贺戚面前,贺戚一愣,蝶衣是什么样的人?高贵,骄矜,又带有一丝傲气,他怎么会低头,展现这样致命的脆弱?
贺戚喉咙紧了紧,她觉得她是不是做错了,她让这样的人有了弱点,她让这样的人感到害怕。
她抱紧蝶衣,与他在寒夜里相依偎。
许久,只听到她几乎不成调的嗓音:“青木要你给他唱曲,才会放了小楼他们。”
贺戚知道她现在有多混蛋,如果可以,她才不愿意用蝶衣的命去换段小楼他们。
只是她不愿意,蝶衣愿意。
“我需要时间,才能所有人全身而退。”她的声音越发低了,然后不是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程蝶衣还以为是错觉。
贺戚以为蝶衣会恨她,会觉得她无能,却没想到,蝶衣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我该怎么做?我要拖延时间吗?”
贺戚沉默了,有时候她真恨自己顾忌太多,又恨蝶衣太善良。
“要不算了,我能救出他们。”
“你不把我交出去,别人不就知道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蝶衣轻声问道。
“艹!”贺戚再也忍不住怒骂一声:“艹他大爷!”
贺戚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青木三郎放松警惕,蝶衣唱戏的时候正是好时机,可是,她怎么舍得让他给日本人唱戏?
她记得电影后来,人们站在制高点审判蝶衣,扣上通敌叛国之罪。
她无法容忍这么傲气的人被人诬陷扣帽子,她该怎么做?
贺戚处在一个自相矛盾的点,但其实程蝶衣早就变了,他对段小楼除了师门情,并无其他,他可以大大方方告诉世人,他是受人胁迫,强逼着给日本人唱戏。
他最担心的还是贺戚,只要贺戚好好的,他也能好。
程蝶衣再度抱紧了贺戚:“别担心我,青木爱戏,我能平安无忧。”
贺戚抱住他,无声的落泪。
蝶衣温柔的给她拍背,他想,这份委屈受就受了吧。
……
榻榻米上,举座都是黄脸孔。
宪兵队,日本军,就连日本歌舞伎演员都列座两旁。
他们一一盘腿正襟而坐,肃穆地欣赏,被他的表演镇住了。
关东军青木大佐,对中国京戏最为激赏。
他身边坐了另一人,蝶衣认得他,在贺戚的欢迎会上,他来过,正是北平最高掌权人。
他又唱了一回游园惊梦,他来救小楼,用了他的所知所学。
一曲罢,青木三郎率先领头,拍掌大笑:“好!中国戏好!女形表演登峰造极!”
小陈翻译,蝶衣欠身感谢。
青木三郎挑挑眉,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今晚谈戏,不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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