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亲临,这是无上荣耀。靖国公与夫人没有丝毫不满,一左一右坐在帝后下首,明眼人瞧着便知他们对这场婚事有多么满意。
“一拜天地——”
奚青秋小心扶着桑夏站稳,及其庄严肃穆地弯下了腰。
宾客中,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一晃而过。
“二拜高堂——”
红盖头下坠着的玉珠微微摇晃,新娘在新郎的搀扶下慢慢转过身。
站在一旁的太子殿下似有所感,擡眼看向人群。
“夫妻对拜——”
尚且年轻的一对新人,皆紧张又略显局促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他注视着这一幕。
“礼成——送入洞房——”
在热闹的簇拥下,他们结为夫妻,从此相伴白首,永不分离。
到底没人敢在帝后的眼皮子底下闹洞房。
与奚青秋相交甚好的几个好友遗憾离场,互相起哄道要在酒桌场上将奚青秋灌个烂醉如泥,被自家父母揪着耳朵四下分散。
桑夏的几个闺中密友也来了,几个女孩子相视一笑,给这对新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屋内静得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红盖头遮挡视线,桑夏难得如此局促,乖乖坐在床边,一声不响。
秋秋……怎么还不来掀开她的盖头呢?
换做幼时扮家家酒,她定然早就叫嚷开来,底气十足地指挥奚青秋掀开她的红盖头,一边说着秋秋真笨这么说了这么多遍还是记不住流程,一边以桌上的凉茶作酒与红着脸的秋秋行合卺礼。
可现在,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再没了从前那理直气壮的劲儿,心口跳得厉害,垂眸望着脚下一小块空地,拧皱了手中帕子。
房内的另一个人同样紧张。
似乎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
红盖头终于被人轻轻揭起。
明明两人是那样熟稔,可在对视的这一刻,星光在心间炸开,他痴痴的望着她,一言不发,却又传递了千言万语。
秋、秋秋怎么能这样!
桑夏躲躲闪闪,被看得满脸羞红,怎么都没办法同他对视。
奚青秋低声道:“夏夏,我们……该行合卺礼了。”
她却红着脸,因震惊与羞恼急出些许泪花:“笨蛋秋秋!”
桑夏小声骂他。
“合卺礼……是,是晚上才做的事情。”
奚青秋手忙脚乱将酒杯放下,因太过慌乱,还险些绊上一脚。
“我,我先出去招待……”奚青秋局促地站在原地,“夏夏,你先休息。”
话音落下,人已经飞速推门出去。
桑夏坐在原处呼出一口气。
什么嘛,秋秋怎么比她还要紧张。
她拍了拍脸颊,试图拍走脸上的热气。
房门忽然被推开,奚青秋侧身进来,丢下一句“夏夏,你真好看”,又飞速离开。
徒留桑夏独自坐在房内,捂着通红的脸颊,兀自傻笑。
今日大婚,奚青秋无论如何都要与诸位宾客推杯交盏一番,好在府中下人极有眼力,早早往他的杯中掺了白水,才叫这场婚宴的主角免于醉倒在台前。
饶是如此,离开酒席时,他也有了三分醉意。
“出来吧。”
宾客都在前院,前往后宅的小道四下无人,奚青秋才淡声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来人从阴影处走出,斗笠遮盖面容,只露出些许蜜色。
一双锐利如狼犬的金瞳紧紧盯住他,奚青秋毫不怀疑,只要他露出分毫破绽,眼前人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将他撕咬殆尽。
“恩泽侯方回京城,奚某有失远迎。”
被当今圣上亲封的异姓王恩泽侯,便是当初的奴隶巫九。
被直接点破身份,巫九才不再继续遮掩,冷哼一声:“不必奚将军命好。”
命好。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词语。
在巫九看来,奚青秋不过是仗着幼时情分,如今才有幸入公主麾下——倘若两人同时遇见殿下,他绝对比他更能讨得殿下欢心。
如此挑衅,奚青秋却从容有度,微微颔首:“是,奚某命好。”
一拳打进棉花里,噎得人不上不下。
对着这样的人放狠话,只会气到自己。巫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压下不忿,状似不经意间露出脖子上的黑金项圈:“我来拜见殿下。”
“今日不便。”
“你没有资格阻拦我。”
奚青秋这才稍稍正色,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个一向温和、大度的男人,此刻尽显锋芒。
“我是夏夏唯一的夫君。”他勾了勾嘴角,“永生永世,白首不离。生同衾,死同xue。”
不顾呆愣在原地的男人,奚青秋转身离去。
“……生同衾,死同xue。”巫九看向手中金链,低声喃喃,“那又如何。殿下既为我套上枷锁,便要一辈子拴着我,生生世世,牵着我。”
……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俊美的新郎踏入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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