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夏烟听君思年说起那日她从地阁带着元值逃跑,景元白曾道出她是西凌公主的身份。
她坐在榻边,往少年口中塞了颗葡萄粒,“你怎知我的身份?”
“有印象。”
“什么印象?”
“烟烟。”
景元白这一句并非在喊她的名字,而是忆起儿时在北凌宫门前遇上卫夏烟的那件事,他自打生下来就不喜开口,他的母亲是蛇王养大的,他的身上自然也有蛇性。
可那日他忽然偷跑出宫,站在高台之上,想要看一看自己所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然后,他遇上了幼年的卫夏烟。
小女孩生的清丽,令他印象极深。
宫中的女婢包括母亲元沁,都是个顶个的美人,景元白美丽的女子见多了,可依旧对卫夏烟念念不忘。
因为宫婢们不敢同他讲话,母亲也从不对他笑,他不知道笑这个字包括的含义,也不知要怎么笑。
可卫夏烟不但对着他笑,更是主动和他说话。
她说:“辰哥哥好,我是烟烟。”
他从此便记住了“烟烟”这个名字。
后来因百淬花之事再次遇上卫夏烟,他的印象已经淡薄不少,因为流音的眼泪能摧毁万物,自然也能摧毁他的意识。
他的记忆受损,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可卫夏烟笑着对他说:“你可以叫我烟烟。”
于是,“烟烟”二字就彻底刻在了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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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有善报,苍天不负。
北凌重建之后,这里的风沙也诡异般的停了下来。
只是如今天气并不和暖,还不到春暖花开之际,可好在日头足够热烈,金栾和元值用了午膳就跑到殿外去晒太阳。
金栾拿着景元白的那张香料图来回的看,举在日头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原来这东西不是紫蚕的丝吗?”
元值揉揉眼,也紧紧盯着不放:“就这样糊成一团,谁能知晓这东西是流音鸟的眼泪啊。”
二人叹息着放下香料图,心道,小景公子可真是高人啊。
若元沁王后留下这些东西给他们,他们怕是一百条命也不够送的。
看不懂,也学不懂。
二人正对坐在殿前叹气,脑袋瓜就又各自挨了一下,不过这次揍他们的不是银栾,而是许久不见的星年小将军。
金栾揉揉脑袋,不解道:“咦,你从军营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干嘛打我?”
君思年忙个半死,这段日子清瘦不少,已经快要瘦脱相了。
他大刺刺坐下来,抹掉鼻尖的汗水:“你们可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如今天下太平就整日好吃懒做。”
元值也纳闷道:“不然呢?”
君思年白了他一眼:“你们都是祖宗,就我和阿鸿是长工是吧?中凌王年纪轻轻不去管你的正经事,整天霸占北凌的御膳房像什么话,还有你——”
他指指金栾:“你兄长跟着阿鸿忙前忙后,你看看你,都吃胖了。”
金栾吐吐舌头:“你怎么张口阿鸿,闭口阿鸿的。”
君思年不服气的哼出一声:“你管我。”
金栾笑嘻嘻:“尹姐姐呢?是回蛹蛊了吗?”
君思年头痛的捏了捏:“回什么蛹蛊,西凌的公主殿下不肯回去,整日和小景弟弟腻腻歪歪,尹晞若只好暂代政务了。”
他忽然累的瘫在地上,仰躺着看日头冒出的红光:“唉…t…我也好想回到年少时,总算体会到我爹的苦了。”
“爹,儿子真想你啊!”
君思年哀嚎。
金栾和元值互看一眼,都凑到君思年身边大眼瞪小眼:“腻腻歪歪?他们是不是马上要办婚宴了?”
“那是自然!”
提起这个,君思年的精神头立刻来了。
“我和阿鸿按照北凌和西凌的礼制参考,已经在计划成婚礼了。”
……
“成婚礼?”
景元白站在一棵枯树下,偏头看了眼前来打汇报的元值。
元值用力点点头:“他们说想给你们个惊喜呢。”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景元白不解。
元值思了思道:“因为我觉得他们那个只有惊,没有喜!”
“哦?怎么说?”
景元白好奇的转过身来,枯树枝被他折下一根,北凌的树木青草常年被风沙冲刷,已经很难在生出新芽,这也是袁鸿愁闷的事情之一。
元值眼珠子转悠一圈,把君思年和袁鸿的计划说了一遍,无非就是花车,巡城,拜天地,入洞房。
而且那二人也没长什么好审美,选的婚服一件丑于一件。
景元白听得嘴角抽搐,而后伸手拍了拍元值肩膀:“非常感谢你的消息。”
元值从未参加过什么成婚礼,尤其这次还是西凌公主与北凌二殿下的联姻,他兴奋的日日睡不着,但也不想让君思年和袁鸿糟蹋了,这才想来怂恿景元白去压制一下他们。
总要办的有些特色吧?
元值跟在景元白身后询问:“二殿下,你现在知道了,那后续要怎么办?我能帮上忙吗?”
“不必。”
“那是??”
少年垂下眼睫,眼尾的红比之晚霞艳丽更胜:“我与烟烟的成婚礼,自是由我亲自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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