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徐知远,阿织也很诧异。
她分明记得此地的守界仙门不是姜家,而是附近的一个小门派的。
然而转念一想,又不难理解。
姜家比起伴月海与各大世家不算什么,但是在徽山一带,它是首屈一指的世族,栖霞村乍现异状,自然由姜家接管。
徐知远是姜瑕的大弟子,姜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而今两年过去,他已穿上绣有云海纹的青袍,俨然跃居姜家长老之位。
他身后的两人大约是新晋的守山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看样貌十分年轻,阿织都没有见过。
能被选做守山人,意味着他们是姜家最出色的弟子,年少得名,难免气盛,矮胖的那个高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阿织道:“我有一名故人居于此地,数十年未见,打算上门拜访。未料此地妖雾环绕,毫无生灵之息,是故想请教几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方便带我们进去看看”
“进去”
矮胖的守山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直到这时,他才仔细打量起眼前几人。
鬼坊主早已摘了面具,此刻是长眉细眼的真容,奚琴倒是化了形,眼下的模样与他本人只有两三分相似。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与他们说话的女子,只见她一袭青裳,墨发如涛,身负两柄灵剑,眼上罩着一条白绫,分明仙姿绰约,周身却散发着飒然凛冽的气息。
不过,仙子动人归动人,因为修为差距过大,两名守山人完全看不出阿织与奚琴的境界,便以为他们与鬼坊主一样,还未能筑基。
再一看他们身边平平无奇的狸猫妖,矮胖的守山人不耐道:“奉劝几位趁早离开,此地近些年怪事频发,早也没有活人了,否则,一旦生变,你们只怕连自己的性命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阿织并不在意守山人的无礼,直问:“什么怪事”
徐知远的修为要高一些,他总觉得眼前的三人与众不同,尤其是阿织,他对她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之感。想了想,他如实道:“大概十五年前,有凶兽入侵附近的村庄,栖霞村与几个村落的村民几乎死伤殆尽。”
这个阿织知道,当年姜瑕就是在这里捡到姜遇的。
“当时我师门有一尊长路过此地,见其惨状,便将此间事宜禀给了我家家主——忘了说,鄙姓徐,来自徽山姜家。”
徐知远见阿织颔首,接着道,“之后,我家家主便与这里的守界仙门一起,将枉死的村民葬在了栖霞村,合两百多个棺木。所以,阁下若只是想去村中寻人,依在下看,大概不必了,村毁人亡,阁下的故人想来已经不在了。”
“因为村民都是枉死,枉死易生怨念,怨念滞留于魂中,魂变则为鬼,所以葬了村民后,家主与……她当年的三个亲传弟子在此地落下剑阵,防止妖气外溢,阻止怨念化鬼,守护方圆百里的生民。”
阿织听了这话一愣。
姜家老太君与姜瑕等三个弟子在这里落了剑阵
“头几年相安无事,过了些年头,这里的守界仙门忽然找到姜家,说栖霞村内——就是当年我们埋葬村民的地方,忽然传出非常浓郁的尸气。”
有剑阵守着,尸气理应是传不出来的。
再者说,一场献祭过后,九婴余留的妖气这样浓,什么尸气能盖得过天妖的妖气
姜家不知道献祭与九婴,但他们也觉得此事蹊跷,姜家的老太君当即带人过来查探,却什么都没发现。
“剑阵还在,几百个尸棺好好埋着,没有厉鬼出没,妖雾依旧经年不散……”徐知远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姜家以为没生什么大事,就离开了……可是,之后没到一个月,这里的守界仙门,忽然消失了。”
消失了
奚琴问:“消失是指”
“一夜之间,身与魂俱无踪。”徐知远道,“这里原本守界仙门是个小门派,上下统共只有数十人,可即便这样,也不该一夜之间消失。老太君,就是我们的家主,得知此事自责不已,再度来到栖霞村。”
可栖霞村还是老样子,什么蹊跷都看不出。
鬼坊主语气揶揄:“你们就没把这事告诉仙盟仙盟不管”
“自然禀给了仙盟,仙盟也派人来了。但仙盟也看不出此地的蹊跷,只能在原先姜家剑阵的基础上,又覆盖了一道屏障,嘱我们守好这里。再后来,栖霞村就成了你们眼下看到的样子,妖雾越来越浓,好在有仙盟的屏障在,加上我们拦着,这几年没人闯进去过,就没生什么事端。”
阿织听了徐知远的话,若有所思。
适才过来的时候,她从高空看过栖霞村,因为九婴妖雾过于浓厚,凭她半步玄灵的修为,也看不清村内真容,所以她不得不送出血息去周围探查。
眼下徐知远的话给了她启发,妖雾穿不透,雾中藏着一个剑阵,那就好办了。
阿织一跃而上,浮在清空云端,她并指于眉心,两指翻转,一股极细的问心剑意便从她的指尖缭绕而出,无声无息地朝妖雾落去。
这是接近玄灵境的剑意,如同尊贵的王一般,一经落下,迷雾之中,无数滞留此间的剑气诚惶诚恐地给予回应。
茫茫雾野中,一道又一道的剑气亮了起来,它们照亮周遭,勉强照出了栖霞村现在的样子,也传递回了它们经年的心境——害怕,甚至恐惧。
害怕恐惧
剑气是没有生命与情绪的,哪怕灵性极足,它们至多能够分辨强弱。
这村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能够令这些剑气恐惧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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