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荥看得有些好笑,老皇帝啊老皇帝,你看你死了,你儿子听到消息都不亲自去你床前看一眼,痛哭一下,对你是半点感情也无啊。
真是活该。
“先帝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想要什么,能给我什么?”宋荥勾起嘴角,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顺王慢慢平静下来,深深地看着宋荥,没有立刻说话。
宋荥看了一眼外头:“高全已经去通知李相了,留给王爷的时间不多,需当机立断才好。”
顺王是个杀伐决断的人,震惊片刻后,听到这话彻底冷静下来,心里也有了决定。
“娘娘想要什么?”
宋荥垂下眼,语气软和了一些:“我怎么进宫的,你都知道。宫里的日子我已经深恶痛觉,但这辈子还那么长——”
顺王神色微动。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就一个要求,望你做个明君贤帝,登基后铲除奸佞,还天下一片清明开泰,让过去二十年的错误再也不会有。”
顺王眼中的等待和预料刹那间化为发自内心的意外。
宋荥掏出一个明黄的卷轴:“这份是你想要的,你若是做不到,我还有其他你不想要的。我知道人一坐上那个位置就会变,你别想着灭口,除非能把皇宫的人全都铲除,否则我死了,那些东西全都会公之于众。”
她把传位诏书给的那么轻易,却也狠狠威胁了顺王一把。
顺王这样本性霸道的人,最忌讳别人威胁他,而且是威胁一辈子。
但宋荥一句话化解了触逆鳞后的气氛:“王爷,天下于我无用,那些东西对我也没用,我只是希望你做个合格的帝王,等你老去时,我还能见见你和你说说话,而不是看到第二个宋荥被送进宫来。”
顺王对宋荥有愧,温情牌更容易让他放下戒心,室内气氛微有升温,但他也不是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你那安全吗?”
宋荥笑:“若陛下圣明,那东西就算面世也是一张废纸;害怕它有威胁的……不过是本就不得人心的昏君罢了。”
一个有着雄图霸业理想的人,对民心所向是非常有自信的,顺王一听这话,立刻就觉得“没错,本王治理天下定能让举国一心,这种所谓的先帝旨意,到时候能奈我何?”
“李相到——”
顺王对宋荥勾唇,一瞬间展露出真正气吞山河的霸气:“如你所愿。”
宋荥唇角染上笑意,这是第一次,她真的看顺眼了他,暗赞他的胸襟不负她所望。若是老皇帝,绝对不会这样宽容。
她站起身,看着门口越来越近的人,绕过顺王往室内走去,经过他身侧时低言:“若陛下能让门外的人有该得的下场,那便真如我所愿了。”
“臣李中仁求见——”
宋荥已经进了内室,掀开床帘看到皇帝已经合眼,面容还算安详,与悟心对视一眼。悟心掀起衣袍跪下,垂头诵经。
门外响起开门声,宋荥一下子扑在床边,呜呜哭起来。
顺王和李中仁一起进门,顺王的演技不比宋荥差,眼睛通红,神色仓皇,跟着李中仁亦步亦趋,看到皇帝的遗体一下子冲过来:“父皇——”
“陛下——”
两人相继跪倒。
太医院的太医蜂拥而进。
李中仁怒斥:“太医来得比本官还晚!”
宋荥呜呜哭着,没个主见的样子:“陛下是……是睡梦中去的……本宫发现时已经没……没气息了……本宫一着急,就只想到通知李相……”
李中仁想到高全亲自跑来找他,顿时语塞。一个皇后,皇帝死了第一时间找他这个外臣求助,他再说下去,宋荥慌不择路不知道还会抖搂出什么来。
太医挨个上前检查,一查一个摇头,没多久,皇宫的丧钟就敲响了。
大行皇帝的灵堂搭建礼部准备了三四年,消息一出,快速置办,当天晚上,所有王公大臣都进宫哭丧。
也是在这个所有人都在的场合,作为先帝遗孀的皇后,拿着一个小巧的盒子,两份明黄诏书,站在了灵堂最前方。
“陛下于睡梦中安然去世,去世前大约是回光返照,神色前所未有的好,与我说了许多话,当时我以为……”宋荥啜泣了一下,“我以为陛下是好转了……”一阵隐忍的哭泣声。
众人跟着一起哭,心却提得高高的,等着下文。
宋荥不负众望,很快恢复了情绪继续说:“陛下给了我这几样东西。”她举起来,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李中仁身上。
“我还不曾打开看过,由李相来宣读吧。”
李中仁心中是有些怀疑的,这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天然的谨慎,所以他很排斥这个遗诏,甚至对宋荥生出极度的不满,不满她竟然不提前打招呼。
当他脑中转着无数应对方案准备应对遗诏不如意的情况时,卷轴缓缓打开,第一眼便落在了最后的名字上——顺王!
李中仁瞬间安心,胡子之下的嘴角甚至都没有掩饰上扬。因为结果满意,他已经忽略了顺王该不该得到传位诏书的细微差别,只严肃了声音,一字不漏地宣读诏书内容。
再接过盒子打开,果然是传位印玺。
李中仁、传位诏书、传位印玺,对象是唯一的皇子顺王,无人有异议。
顺王在所有人的山呼中,走到前方,接了遗诏和印玺,整颗心彻彻底底落到实处。
另一份诏书规格更小一些,李中仁此刻已经不紧张,随手打开,发现里头的主角是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年轻太后。
先帝在遗诏中将京外涑河边的温泉行宫划给了太后,命她迁往行宫度过余生,照顾皇嗣。
前面的内容也算能理解,太后年纪那么轻,先帝对她没感情想把她挪走也有道理,一座行宫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照顾皇嗣?先帝果然是病糊涂了吧,这么年轻的太后,照顾哪个皇嗣?先帝的重孙吗?
这一趴很快就过去了,最震动人心的还是顺王继位这件事。
这一晚,所有人的心都不平静,但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夜守灵的很多人,心中也有了不同的决断。
宋荥的决断是——她病了。
悲伤过度,病卧在床,身子都起不来,更不能来哭灵。
新帝对这个继母十分宽厚,听说后便立刻派了太医诊治并让太后好好养病,不用再来跪灵了。
于是,愧疚的太后在自己宫里设了一个佛堂,要了几个和尚,为先帝诵经。
“哎——这宫里的天,可算是晴了!”宋荥裹着貂毛毯子躺在榻上,吃着悟心剥好递过来的瓜子仁,就差翘脚了。
悟心看了一眼她的小腹,拿起帕子擦手:“没了。再吃你的小腹真的要鼓起了。”
宋荥怒目:“嫌我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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