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涂苏已经答应了我,我走了以后,他不会去寻我的下一世。”
玄光意外地看向涂苏,他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涂苏垂下眼睛,没有吭声,滚动的喉结泄露了几丝他压抑的情绪。
玲珑还是轻松地笑着,好像不是在交代后事,而是出门一趟:“我不喜欢他去找我的转世,且不说找不找得到,会不会找错人,就算真是我的转世,没有记忆的我早已不是我了。他要是和那个人又相爱结婚……我会生气吃醋。”
说到生气吃醋,已是老太太的玲珑,语气里带上了三分撒娇三分霸道还有四分酸味,仿佛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生。
涂苏红了眼睛,却果然被她逗笑了,低哑着嗓音应:“嗯,我不去找什么转世,我这一生的妻,只有玲珑一人。”
玲珑满意地靠近他怀里,抱了他一下。
“我走后,妖儿,你好好照顾爹爹,你们父女寿命相似,互相作伴。要是很久以后,他看中了哪个新妖精,看在他为娘亲鳏了那么久的份上,你别阻拦、别生气。”
妖儿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娘——”
白杼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转身投进杏花怀里,将整个脸都埋在了她的腰间。
殿外的天阴了,一阵急雨突如其来。
“下雨了。”玲珑给女儿擦眼泪,“你看你,把老天爷都哭得漏雨了。”
涂苏环住妻女,轻轻地拍着她们的背。
玄光侧头,看到杏花抱着白杼,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擡眼看过来,却也是一双红兔子眼。
玄光叹了一声,盘腿合眼,静静地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
五日后,玲珑在随丈夫女儿游湖赏花时,于船上小憩,再也没有醒来。
此后千年,涂苏再未踏足湖边,不敢见荷花,不愿坐小船。
玲珑去世,涂苏带着她的尸骨回了邯郸,葬在了她那年来寻他的山林里,他在那里修了一个乡野别墅,守着亡妻的墓。
玄光和他说:“想出来聚聚时,随时叫我。”
涂苏情绪已好了许多,微笑着应:“会的。我也挺好的,今日早有预料不是吗?”
玄光不知道他真好假好,但女儿陪在他身边,他应该不至于太沉溺悲伤。
在人间耽搁近一年,玄光也该回去了。
回去前,他又去看了刘循夫妻最后一面,听说他要走,可能此生不复相见,刘循犹豫很久,似想说什么。
玄光阻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你我情谊,如此便好。子孙自有子孙福,你也要学着放手。”
刘循“唉”地长叹了一声。
他这个皇帝,不求长寿,却在乎子孙,想求一个刘氏后代福祚延绵,却到底知道这不符合玄光的行事,被他这句话一说,什么心思都憋了回去。
玄光看着他们夫妻,只叮嘱:“珍惜眼前人。”
刘循握住皇后的手,点头。
阿阮笑着回握,目光却瞥向了玄光身侧:“这位仙子第一次见,可是神君的伴侣?”
玄光侧头去看杏花,没想到他们会被阿阮当成伴侣,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量:“你觉得,我们这年纪?”
阿阮掩唇而笑:“神君向来冷淡,突然身边带了一个仙子,又是一般年纪,不像姐妹,我便以为是伴侣了。在我们人间,这个年纪也该订婚了。”
她没说的是,从几位神仙出现至今,玄光和这位仙子举止默契,仿佛十分熟稔,她自然会多想一些。
“那神……真的会有伴侣吗?”虽然玄光说不是,但是也没否认神仙结婚这件事,阿阮老太太一下子八卦起来,满眼好奇地问。
刘循被老妻一带,突然也好奇起神的日子:“玄光,你长大了也会成亲生子吗?你是天帝长子,那天帝还有几个孩儿?是否也是我们人间不知晓的神?”
阿阮:“天帝可有其他我们不知晓的后妃?”
玄光:“……”君父,有对凡间的帝后很好奇你的私生活。
杏花噗嗤笑出声,八卦她可太熟了,玄光不吱声,她就开了口:“神有成亲的,也有不成亲的,全看他们自己意向。天帝只有天妃一位妻子,但是我听说过,西山有位女神,曾经向天帝示爱,还表示可以在西山与天帝再建一个家,东西两宫,不分大小。”
玄光用力咳嗽。
刘循阿阮听得津津有味,尤其阿阮,很是愤慨:“什么东西两宫,皇后就是皇后,天妃本就该为尊。什么叫不分大小?天帝什么态度?”
杏花笑吟吟地说:“那段时间,天妃回了自己族里,和表哥流云上神四处游玩,他们去哪儿玩,天帝就抱着玄光追过去,完全没空回应西山女神。”
阿阮击掌:“流云上神!这不是掌管兵事的神吗?”
杏花嗯嗯点头:“你知道天妃当时怎么说的吗?”
这些事玄光当年还很小很小,他也没听过,此时还真听得好奇起来,忍不住把目光投到了杏花身上。
阿阮更是捧场:“怎么说?”
“天妃说啊——原来成婚后还能有东西宫,她觉得很好,天帝在西山建个新家,她在族里建个新家,如此一年轮流来,日子也不寂寞。”
刘循一口水喷在地上。
阿阮嫌弃地塞了一张帕子过去:“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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