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施琅也给了他们一个非常丰满的“施琅”画像。父亲早逝,母亲前几年也去世了。外祖父家中是做生意的,而且家产颇丰。虽然没有父亲在身边,但从小备受外祖家疼爱,所以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更没吃过苦。
施琅的北齐话有明显的南越口音,或者说明显不标准,有些言辞可能词不达意,但是戚贵妃听完这些后,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沟通问题,还表现出对他十分的喜欢。
聊着聊着,说到施琅在贼窝里受到的大苦头,戚贵妃当即让人去取了百两银票:“钱财丢了就丢了,你娘亲要是在世,也一定会告诉你人比财重要。你丢的钱,我补给你,今日你帮了昌阳,正好一并赏了。”
戚贵妃亲和之中有上位者的威严,这笔钱既是弥补他受的苦又是对他的赏赐,施琅没有拒绝为难的可能,可以安然收下谢恩。
昌阳的体贴似乎一脉相承于戚贵妃。
施琅刚收下钱,皇帝就来了。
他踏进门就感受到屋里欢乐的气氛,笑着说了一句:“说什么呢,如此高兴?”一转头却看到昌阳核桃一样的眼睛,顿时笑不出来了。
“怎么哭了?”他扶起蹲身请安的女儿,关心道。
昌阳垂头说无事,戚贵妃嗤笑一声:“陛下装什么糊涂,我就不信,对着那么一个又蠢又坏又窝囊的女婿,你一点都不憋屈?你偶尔看一眼都憋屈,昌阳要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不哭还笑吗?”
皇帝看一眼角落里的施琅,尴尬地瞪瞪眼睛:“魏正阳何至于此!”
戚贵妃一点都不买账:“您别对我大小声,至不至于在场哪个看不见?”
皇帝的声音真的降了一些,颇有些底气不足:“当初也是昌阳自己选的。”
戚贵妃一下怒了,嚯地转身瞪着他:“不选他还能选哪个!你给她的人选都是什么人,不要魏正阳,选魏家的庶子吗?还是庶□□几个不着四六的浪荡子?”
她气得一拍桌子,转身去拿挂在墙上的剑:“姓赵的,在长明宫我给你面子,你现在还来这里说风凉话,把你的剑去拿来!我要和你打一场!”
皇帝连忙往后退:“七娘,你都快做祖母了,怎么还火爆脾气,把剑收了,有话好好说。”
“做个鬼的祖母,魏正阳这种孬货,我宁可一辈子不当祖母!要不是为了你,我刚才就能把他砍了!你没良心还来倒打一耙,刘顺,把你家主子的剑去拿来!”
皇帝退到了门口:“好了好了,我的错行了吧,大过节的,小辈外人都在,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昌阳一把拉起施琅往外跑:“我们出去走走,你们自己打。娘——你不要让父皇!使出全力!”
皇帝怒吼:“昌阳——”
施琅目瞪口呆地被昌阳拉跑了,皇帝的怒吼远远坠在他脑后,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他们身后,是同样死死低头仓皇避开的宫女太监们……
两人一路跑到了玲珑宫外,昌阳说带他去自己以前住的宫殿。
施琅一直走到她的明煦宫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真没见过这样的帝妃。
刚才在长明宫,他以为戚贵妃已经很嚣张彪悍,很有宠妃的放肆了。没想到那竟然只是毛毛雨开胃菜?
她私底下敢直接喷皇帝,还敢举剑挑战,皇帝也见惯不惯,显而易见的打不赢先认输。
昌阳本想给他介绍一下自己出阁前的寝宫,一扭头看到他呆愣愣的样子,被逗笑了:“傻了?”
施琅回过神,发自内心地说:“娘娘好威猛。”
昌阳彻底笑开:“这算什么,你不想想,我娘可是戚家的女儿,我外祖家,男女皆能上战场。小时候,我听舅舅给我讲故事,他说父皇当年还是太子,皇祖父想给做太子的父皇和娘亲赐婚,舅舅几个兄弟堵了太子整整一个月,最后我娘亲自与太子见面,与他真刀真枪不遗余力地比试了一场,赢了才点头。因为她说,夫婿必须比她弱,这样嫁了人才不会受欺负。娘亲同意了,外祖父才答复了皇祖父的提议,让娘亲进宫做太子侧妃。”
施琅好奇起来:“若是娘娘当年不答应呢?”
昌阳的笑一顿,眸光暗了下来:“小时候听这个故事,我以为娘亲要是不能打赢父皇,她真的会拒绝赐婚。后来再听这个故事,我就知道了,这只是娘亲发泄内心不甘的一个月而已。不管输了赢了,她最终都会同意的。唯一的好处……大约是娘亲试出了父皇的宽容心胸,嫁得更安心一些。”
施琅想,当年的戚贵妃一定也是一个神采飞扬、独一无二的女子,比现在更夺目耀眼。
“娘娘很了不起,在有限的选择里,让自己一路走得越来越顺,越来越好。”他笑着拍拍昌阳的肩膀,“公主你也可以的。”
昌阳愣了一下,竟然觉得他的话与娘亲的话有异曲同工之意。想完擡头去看他,眼睛微微眯起。
她擡手轻轻勾住他的下巴,将人拉下腰:“施琅,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演戏?”
施琅眨眨眼睛,就着这个姿势疑惑:“公主为什么这么说?”
昌阳勾唇:“还装傻?刚才在长明宫,这单纯的样子,一套套说辞,我可没教过你。”
施琅无辜地看着她:“公主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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