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惊讶:“怎么会呢?我上个月刚去看望过老师,他精神矍铄,还能折了竹条想打我呢。”
“哦?”皇帝讶异不已,“孙老竟然还如此精力旺盛?我怎么听丽妃说,他开春病了几回……”
戚贵妃凉凉地说:“你开春也病了一回,何况古稀之人?人会生病也会病好,只是有的人,不希望他好罢了。”
皇帝看向贵妃,戚贵妃拿起筷子:“陛下,先用膳吧,都快饿死了。”
皇帝心里正汩汩冒怀疑的泡泡,她却说了一半不接茬,只好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可以开膳了,等大家吃起来时,这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说丽妃不希望孙太傅回来?”
戚贵妃夹了一块肉正吃得津津有味,专心吃完了才说:“你要是把孙太傅给老四,她乐意,给老五……你说你怎么想的,跑去和她说,要把孙老给老五,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帝吃瘪,反驳:“怎么不能说,我哪次不和你商量皇子皇女教学的事?”
昌阳替母妃不平了:“父皇,你把丽妃和母妃比?”话没说完,眼里都是:你没事吧?有的比吗?
皇帝叹气:“唉,想当年皇后在的时候……”
戚贵妃“嗯”了一声:“我烦你的时候你就能去她那叨叨咕咕是吧?皇后姐姐就是被你那些破事劳累死的。”
昌阳直接说:“父皇你何必犹豫?孙太傅之博学,之治世才能,北齐还有谁能相比?您还是担心师傅老人家同不同意收徒吧。说不定啊,他懒得再帮您养孩子呢。”
皇帝被她一说,心想确实是,去问问不就好了,只要孙老肯答应,他还有什么好多虑的。
“什么帮朕养孩子,你不是朕养的?”
“您养的,您养的,您是我最好的父皇。”昌阳嘻嘻笑,倒了一杯酒,讨好地敬亲爹。
席上的氛围逐渐轻松,角落里的施琅也被他们关注起来。皇帝对施琅这样的平民,态度还算可亲,戚贵妃更是,就像招待自家的小辈一般。
此时,她和施琅聊的话题不再围绕他的身家背景,而是问起边境的景象。
戚家有不少人驻扎在边境,纵然官位大,是宠妃家族,却常年离家,几乎没享受过京都的繁华。
南越北齐从上一代君主开始便不打仗了,互相签订了友好的条约,主打休养生息。到了如今,两国交流频繁,不少人甚至常住异国,扎根了。
所以十几岁的施琅对戚家军没有什么感觉,只当普通的邻国将军,设身处地想一想,他们也是很令人钦佩的。
他把自己在边境见到的小镇,遇见的戚家军,一一说给戚贵妃听。
皇帝和昌阳也听得很认真。
纵然是富有四海的皇帝,也不知道边境真实的样子。
听到施琅夸戚家军军纪严明,皇帝高兴地笑,戚贵妃也放松了神色多喝了一杯酒。
这一餐,主客尽欢,中途皇帝饮酒多了,去更衣了。
皇帝走了,戚贵妃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
昌阳摸摸自己的脸:“娘亲,你看我什么?”
戚贵妃神情莫测,盯着她几乎不着胭脂的唇:“回来吃饭,没有重新上胭脂?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昌阳举着酒杯抵在唇间,装傻:“您说什么呢?”
戚贵妃目光射向施琅。
施琅看看她,又看看昌阳,似乎没听懂他们过于高深的打机锋。
戚贵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最好心中有数,别伤人之时,伤了自己。”
昌阳笑着饮尽杯中酒:“您多虑了。”
施琅垂下眼,心底暗叹,知女莫若母,戚贵妃才是真正懂女儿、宠女儿的人。
晚宴结束,昌阳喝得微醺,起身告退时,一个转身踉跄了一步,施琅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肩。
昌阳顺势靠上他胸口,搭着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家。”
施琅不能回头,看不到身后皇帝和戚贵妃的神色,只应了她的话,扶着她往外走。
等到他们走出了宫殿,同样喝得微醺的帝妃这才有了动静。
“昌阳……”皇帝眉头皱得深深的,眼前都是两人相靠着走出去,成双成对的身影。
戚贵妃理了理衣摆走下坐席:“陛下若还疼爱她,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她已经嫁入魏家,也没闹着和离,还要如何呢?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昌阳如是,魏家如是,陛下——亦如是。”
皇帝沉默无言,看着贵妃的背影一步步往外走,走出花厅。
在她马上要转过身不见时,他喊住了人:“朕只是担心人言可畏,御史言官若是知晓,昌阳恐不好过。”
戚贵妃没有回头:“不是有您这个父皇在吗?再者,凡事讲证据。”
宫道上,昌阳和施琅上了等候在原地的马车。
一上车,她整个人便窝进了施琅的怀里,脸颊绯红,眼神微飘,酒气已经上头。她指尖先是搭着他的肩,然后一路往上,摸到了喉结,似是觉得有趣,眯着眼睛玩起来。
施琅:“……你是真的醉了吗?”
昌阳:“我没醉。”手追着他因说话而上下滑动的喉结跑,“我高兴。”
“高兴陛下对你还有爱女之心?”
“不是。”
“那高兴什么?”
“不告诉你。”
“……”
三日后,昌阳去拜访已经退休在家的太傅,隔日,皇帝下了旨意,让五皇子即日起,每三日出宫到孙府上课,三日在宫中习武,循环往复,正式上学。
孙太傅重新出山,还是给五皇子做师傅,出乎众人意料,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毕竟,还有谁比孙太傅更适合做皇子之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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