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眼里泄露出几分恶意与嘲弄:“那我偏要让他们看看,他们捧着的是什么废物!”
四皇子是废物吗?施琅不知道,只知道前世原主的记忆里,所有人都在夸他,夸他好学聪敏,夸他行事宽仁有先祖之风,夸他做事勤勉有贤君之相。
而昌阳,是因为一己私情而妄图陷害四皇子、不顾家国天下的恶姐姐。
施琅没有问出这句话,只对她说:“公主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敬请驱使,施琅一定帮公主。”
昌阳这才看过来,垂下眼,沉默良久后:“嗯。”
这天晚上,施琅躺在床上,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所有的事迹全都改变了。原主上辈子至今还没单独出公主府,还与公主沉浸在男女之情中。没有进宫对峙,没有见过魏驸马,也很少出公主府,出去只和昌阳一起。所以他不知道五皇子什么时候上学的,教导的太傅是哪位,四皇子何时开始接触朝政……
所以,原主的认知里,一直是昌阳放不下施伯亦而百般针对丽妃一系,包括魏家、福柔公主、四皇子。并因为施伯亦渐渐与福柔夫妻恩爱而手段激烈。
但这段时间他看到的、得知的却是,魏家曾设计昌阳,昌阳以留恋施伯亦为耻,而她心中的怨恨,更多是针对皇帝,恨皇帝为政治而牺牲她。今日她的冷怒,她冲口而出的指责,是满满的不甘,不甘被当做皇子宠爱十几年,最终连6岁没上过学的小儿都比不上。
施琅的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原主是不是至死都被人误导了?
按照目前的发展,如果他是昌阳,他也不会放过四皇子和魏家,施伯亦若要阻止,更是恨上加恨。毕竟,四皇子一上位,昌阳的好日子就彻底没了。
现在爹是皇帝,她能家宴上靠着一个外男的肩膀回家,日后弟弟是皇帝,他恐怕先要砍掉后院所有男人替表哥做主出气。
理解归理解,回想原主一生,施琅却更加为他心酸。他不懂政治,不懂人心冷暖,不懂逢场作戏,他是一颗诚挚的少年心,用尽生命爱了一个人。
结局却是应了戚贵妃那句,在这个圈里,单纯捧出一片真心,不如草芥。
“下辈子让我先遇见你……”那句话突然响起在耳边。
施琅翻了一个身,睁眼看着前方的黑色。
原主冲进火海时,昌阳是不是意识到了他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施琅的翻来覆去吵醒了隔壁陪侍的吴悠,他听了好久,见少爷一直睡不着,忍不住出声:“少爷,你是在想白天那位姑太太的‘故友’吗?”
吴悠这么一说,施琅也想起茶馆那事,想起了那位可能“误导”了原主的罪魁祸首。
不过这人是谁他心中明白,上辈子就是他来找的原主,在原主跟着昌阳出席了几次贵族聚会被人熟知之后,所谓的故友就上门来了。
当时他还隐瞒身份,只说是普通朋友,把昌阳和施伯亦、福柔的旧事全盘告知了原主,原主如遭遇天雷轰顶般的打击。
事后,才知道什么普通朋友,明明是早就认出他的亲生父亲。
可笑至极。
可恨至极。
“哎……我和公主真是同病相怜。”
吴悠:“您是指——”他没看出来高贵的公主哪里和他家公子一样可怜了。
施琅翻了个身:“没什么,那人还会来的,你和吴虑要把我护好了,我没点头,可别让那人把我抓走了。”
吴悠一下子清醒了:“他要抓您?!”
施琅:“问题不大,听我吩咐就行。”
哪里问题不大了!
这回吴悠睡不着了。
第二天,施琅在吴悠吴虑绞尽脑汁的试探劝阻下,依旧穿着最漂亮的衣服,装了满满一袋钱袋,悠悠哉哉出了门。
他们逛了半天多,在他给公主买小吃时,一个壮年男子走了过来。
“我家老爷请公子一叙。”
施琅立刻对吴悠吴虑招手:“赶紧赶走,保护好你家少爷我。”说着,掏出付账的银子,对店家唉声叹气,“你们京都最近是不是多了不少骗子?我出门已经撞见两回了,不是装熟人就是装大官,就想把我骗到无人处抢劫。”
吴悠吴虑两堵墙似的挡在施琅身边,推着那个壮年男人往外赶:“去去去,哪来的骗子,再敢骚扰我家主子,直接报官。”
店家看看门口,再看看一看就富贵的施琅,也有些担忧了:“之前不曾听说啊,看来是有新骗子进城了,公子小心。”
施琅笑着应好道谢,接过了小吃,招呼吴悠吴虑回家:“走,趁热给公主送去。”
对面酒楼,被赶走的随从快步跑上楼:“老爷……”
畜着美髯的中年男人垂眼看着下方街道。少年郎提着小吃,笑得跟不要钱似的,一口一个公主,二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以为耻。”
这之后三天,想拐带施琅的“骗子”消失了,再没出来。
三天后,施琅累了,不想出去逗他玩了,留在公主府陪着公主整理五皇子的启蒙书——昌阳整理,他念着那些资料试着认字学习。
昌阳发现他不懂北齐文化,所以和启蒙童子有相似之处,于是来了主意,开始拿他当测试对象,调整自己的启蒙材料。
她教,他学,非常顺畅愉快的教学,一学就学了七日。
七日后,施琅估摸着差不多了,腰上挂着家中带来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印章,摇着折扇,再次上街玩耍。
这回才走出公主府地界,眼前就被五个年轻有力的随从挡住了去路。
“我家老爷有请。”
吴悠吴虑立刻挡在他面前。
施琅擡手分开他们:“这么锲而不舍?看来所图不小啊……去就去,正好让我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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