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拨着眼前的面汤:“你的意思是,施伯亦怕有人‘不公’,陷害他们家?”
宗明世点头。
昌阳哼了一声:“宗大人高风亮节,便以为所有人都如此。我只能说,但愿如你所想。”
宗明世没有反驳,捧着糙面汤喝了一口,无声长叹。
昌阳看他这样,便知道他已经明白林尚田在此案中必然不无辜。连朝廷的税赋都敢私自改动,只有姐夫是掌管天下税收的林尚田做得出来。
施琅面不改色地吃下了难以下咽的面糊,把自己的干粮给了昌阳。此地粮食少,他们带的干粮所剩不多,每日只能吃小小一份,其他的便以当地杂粮糙面充饥。
昌阳啃这些干粮也吃得胃痛,只是没说出口,胡乱吃了一些便回屋休息去了。
施琅跟她进屋,找出药膏准备给她上药。
昌阳骑马这么多天,虽然表面上坦然自若,实际却是人生第一次这么辛苦,大腿内侧全都磨破了,又倔强逞强不肯被人知道丢面,都是施琅每日帮她活血按捏,在伤处上药。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近乎老夫老妻模式,关上门倒也自在。
一边上药,两人一边也说着刚才的事。
“施家真那么想的吗?”
施琅笑说:“你要是问我,我肯定说不是,施伯亦就是想徇私枉法。”
昌阳啧了一声,揪他耳朵:“和你说正经的,收起你的醋缸。”
施琅盖上药盒,低头在她腿外侧亲了一口:“管他呢,等查出真相看他们表现呗,事到临头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你是公主,是陛下身边的人,不用管他们怎么想,只管看他们怎么做,做得是否符合公平正义,就行了。”
昌阳扯起毯子盖住腿,推他去洗手,一边也点头认可他的话:“确实,人心不可探,谁没有私心劣性,论迹不论心。”
施琅:“是,这次林尚田难逃死罪,施家的风头也会被重重打击,而公主你却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查案有宗明世,公主你不仅要督查他,还要看看案件过后,云明州该如何治理,回去好向陛下进谏。”
昌阳躺在床上,撑起头看着正在擦手的男人背影:“施琅,你懂得越发多了。”
施琅笑着转过身来,一下子窜到她身上,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那日后,公主能给我一个皇夫当当吗?唯一的皇夫,正宫。”
昌阳惊得睁大眼,这小子,也太敢想了,她都不敢想!
“你好大的胆子!”
施琅像蛊惑凡人的狐貍精,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脸颊,说出的每一个字句都在蛊惑她的心神:“真是我大胆,而不是公主所愿吗?”他亲在她耳后,低低的声音从亲吻间逸出,“公主真的不想?”
昌阳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不知是按捺心中的激荡还是压抑身体上的敏感,好一会儿,重重喘息了一下,低声说:“我……只想过摄政……你竟然——”
施琅笑眯眯地擡头看她:“公主说什么呢,我是问你,你真的不想……我吗?”说着,手探入她衣下……
昌阳脸顿时胀红,是全心信任说出心底所想却被戏弄的恼怒,顿时咬牙切齿:“施、琅!”
声音震得屋外的侍卫都听到了动静。
施琅笑得越发开心,眼里却转为认真的情深之意:“公主,我相信你可以的,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就奔着那个目标去做,哪怕不成功,粉身碎骨我也陪着你。”
愤怒的昌阳停下了推他的手,与他四目相对,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郑重的承诺。
“好。”她抚上他脸颊,低声承诺,“若有朝一日……你做我唯一的皇夫。”若真有那一日,施琅值得。
两人相拥躺在床上,想着眼前的事、想着未来。施琅刚才的调戏也不过是玩笑,这些日子他们在农家看过太多惨烈,尤其今日的不举子,心被沉甸甸地压着,哪有兴致真做什么。
此后又暗访了几日,宗明世查透了各地情况,正好车马队伍也到了云明州,他们便回到了车上,正式进城。
进城后,州府各级官员全都列阵欢迎,宗明世也全身心投入到与这帮人的周旋与查案之中。
昌阳依旧化名跟在身边,连督查使的身份都没有显露,不插手宗明世办事,只看不说,偶尔帮忙。心底却把各人性情、为人都暗暗记下,也将州府内的各大家族、势力了然于心。
宗明世办案雷厉风行,而且不惧强权不顾私人安危,正式入城不过一月,就查到了重要的税收账本,掌握到所有人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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