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一环,靠着门:“藏着做什么,我早看见了。不过养两只小宠,还怕我说出——”
话至一半,他突然住了声。
他虽然是跟着桑褚玉过来的,但也知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所以打从上岛开始,他就放开灵识了,以便随时观察四周动静。
也是因此,他在那两只灵兔的身上探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是两道妖气。
其中一道分外熟悉,就是她的。
另一道陌生了些,可夹杂其中的一点淡淡灵息却也不陌生——是温鹤岭的。
巫召野僵怔在那儿。
在短短几息里,他的脑中翻涌起许多事。
和温鹤岭同拜在衡云子门下,他对这位大师兄虽有排斥,但也不会看轻他在灵术上的天赋。
甚至在认识桑褚玉之前,他一直把大师兄作为潜在的竞争对手。
有一阵,他只想试出温鹤岭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想尽办法与他在各种比试对上。
巫盏知道此事后,却说他试不出温鹤岭的高低。
他问为何。
巫盏只道:“你若将他拘于灵修这一身份上,断不会试出深浅,还是早早放弃这一打算为好。”
他当时没有听懂。
如今再想,这话却是别有深意。
又思及这些时日,桑褚玉虽然愿意告诉他温鹤岭在哪儿,却始终不让他见他。
还有那些早就备好的什么《养兔经》之类的书。
如今她有了两只兔子,温鹤岭就跟没事人一样重回了无上派,再不提起前些时日发生过的事。
……
桩桩件件想下来,他突然生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念头。
这两只兔子,该不会……
不可能。
温鹤岭可是个连话都不屑于多说的漠然脾性,又怎么会……
但那两只兔子身上的确有些许淡淡灵息。
不可能!
之前不还万般避着她吗?怎么被关上两阵,就愿意……
但前两日他在无上派撞见过从宅子回来的温鹤岭,不仅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明显看得出情绪不错。
不可能!
这可是两只兔子,又不是小孩儿。
但倘若温鹤岭是兔妖,她也是山灵,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脑子一时乱得厉害,一会儿否认着自己的猜想,一会儿又试图说服自己。
最终,他选择了最为直接,也最叫他胆战心惊的判断方法。
他指着那露出的一点兔尾巴,神情错愕地看着桑褚玉:“这是你和大师兄……”
桑褚玉一怔,下意识别开眼:“不是,你胡说。”
刹那间,巫召野感觉紧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彻彻底底沉了下去。
他扯了下嘴角,却连僵硬的笑都挤不出,面色也苍白如纸。
“你撒谎比你头发是黑的还要明显。”
桑褚玉抿了下唇,迟疑一阵,试探着问道:“很明显吗——我是说兔子。”
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应该不知道温鹤岭是兔妖才对啊。
巫召野这会儿已跟游魂似的,何话也听不进了。
起先莫名觉得心冷,跟丢了魂般。
随即便涌上股恼怒与不甘,烧着他的理智。
亏他还日日夜夜帮着瞒下温鹤岭的动向。
原来他竟是偷偷藏起来养胎去了!
天底下哪来这等不要脸皮的人。
“那狗东西就把这两只兔子丢给你一个人养了?!”他拧紧了眉,突然提声质问。
什么?
桑褚玉半晌没理解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难怪回宗里还不到一天,就又走了,原来是想将责任摘个干净!不要脸也就算了,真颇不是个东西!”巫召野气冲冲走进房间,还不忘关门落锁,“你怎的不早跟我说,不然准将他打得求饶!!”
……
什么跟什么啊。
桑褚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把温鹤岭当成“抛家弃子”的人了。
也不奇怪,毕竟温鹤岭离开宗门的缘由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她思忖片刻,只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温仙友离宗是有要事。”
“什么事比这更重要?”巫召野蹲在兔子窝前,盯着那两只雪白的小兔,心底又气又急,又恼又恨,又酸又妒。
他咬着牙,一想到这两只兔子是温鹤岭弄出来的,就恨不得将这兔子丢了去。
但旋即又想到还占着她的一半妖气,又觉不忍。
到最后,怜爱和喜欢终究占了上风。
他擡起手,碰了碰其中一只兔子的前额,心底软下些许,低声道:“方才那些话可不是冲着你俩说的,别往心里去。”
那小兔原还躲着他的手指,不过仅轻碰两阵,就主动擡起脑袋回蹭他的手指了。
另一只兔子看见,也睁着圆眼往他手上凑。
幸好。
巫召野长舒一气。
跟那棺材脸没半点相像。
想到温鹤岭根本不在这儿,这两只兔子也没怎么和他接触过,巫召野心中又添一份喜意。
这两只幼兔自来熟的模样,倒是与他有两分相似。
他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两下幼兔的前额,兴冲冲道:“叫爹爹。”
桑褚玉一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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