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她想了想又道:“我也可以换个说法,意思就是——”
“褚玉,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
记得。
他说过一旦开始,往后便轻易摆脱不得了。
就是因为记得,她现在才觉得有些麻烦。
但桑褚玉没说。
因为自打看过衡云子的识海后,她就觉得巫盏这人比她想的还要危险点儿。
能把弑师这种事摆在明面上与人交易,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她想,他杀师弑父,也应是在争夺控制权——他想彻底掌控自己,便要消灭一切试图控制他的外在因素。
而现在他从言语中隐隐透出的恼怒,概也是因为事态在隐隐脱离他的掌控。
于是她直白揭露:“但开始时,你也清楚自己的处境。”
巫盏眼眸微颤。
险些忘了。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不过是个替代。
是那人尚未言说喜欢前的一个慰藉。
只是……
他问道:“是因要与鹤岭小友结契,才有意中断?”
桑褚玉点头。
“其他麻烦,也会抛开么?”
她想也没想,就应了声是。
“这样么……”巫盏缓俯下了身,擡手托住她的面颊,指腹轻轻抚过,“原是这样,因为得偿所愿,才要将其他人抛开,如此便又是番纯粹爱意——桑姑娘,可否这样理解?”
桑褚玉以为他懂了,便颔首道:“有了这打算,自然要与所有人都断干净。”
她惯于处理邪妖魔物,哪怕再强大的敌手,也能用分外干脆利落的方式解决。
但她对人类情绪的理解尚不透彻,也就未曾意识到目下对峙的严重性。
巫盏眉眼温和,嘴唇微动,便送出一句:“骗子。”
桑褚玉一怔。
下一瞬,他忽然托住她的后颈,俯身便吻住了她。
不同于往常的温和,他吻得格外重,托在颈后的手也不住将她压向他。
比起亲吻,这更像是一场无声而黏/腻的诘问。
没过两下,他的唇便被她的牙勾破。
溢出的鲜血卷裹着浓郁的香,在气息交换间流连于唇齿。
桑褚玉一手撑在榻上,那点香气使她的意识变得迟缓些许,也更为彻底地沉在这厮磨的快意当中。
但冰冷的面具压着脸,时间久了,便极不舒服。
她下意识擡起另一手,想用妖气打开那面具。
刚挨着面具边缘,那手就被巫盏握住了。
他半跪在床沿,唇角擦着一抹淡淡的血红,银白的长发如月光倾泻,有如妖魅。
气息带着平日从未有过的急促灼烫,他突然问了句:“与召野亲近时,便不曾起过丢弃他的念头么?”
桑褚玉抵着墙,眉心一跳。
此事他也知道了?
不。
理应只是怀疑。
毕竟之前他就有所猜疑,只不过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
而现在多半是在拿话诈她。
她呼吸微急,神情尚且还算平静,只道:“巫召野如今已有了道侣——这事还是你告诉我的。何况方才就说了,若要谈他的事,就去找他本人。”
巫盏的视线游移着。
从她的眼眸到鼻尖,再到唇角沾着的一点血色。
打量间,他掌着她的手,轻推开挡在二人间的面具。
面具砸落在床榻上,一阵沉闷声响。
他露出那双布着蝶翼般纹路的明透眼眸,还有布在眼尾的古怪刺青。
最后,他的手指缓缓没入她的指间,再紧紧扣住,不留丝毫缝隙地压在床榻上。
“看来欺瞒我,”他稍顿,“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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