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另有一只手被他握着,渐渐进入视线范围内。
手腕上戴了个莹莹玉钏,袖口宽大。
再是整条衣袖。
那衣袖在他看来很是熟悉。
周围人中,唯有一人爱穿这种宽松自在的衣袍。
脸上习惯性的笑容渐渐淡去,巫盏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些时日巫召野的异常。
那扇迟迟没打开的门;
异于平常的笑脸;
拿竹条编的灵兽窝;
不肯写下的书信;
……
桩桩件件从他脑中闪过,渐钩织出一个令他排斥的可能。
他抗拒着那可能的出现,眼却未眨一下,借着傀儡的眼睛死死盯着这暗淡的房间。
终于,他看见桑褚玉被巫召野拉着,经过了傀儡的身前,走向另一旁。
何时来的?
应是那个雨天。
巫召野说竹子抵在外面,不好开门。
但或许那会儿她也在门外,所以才要找由子帮她制造跑开的时机。
又或更早。
毕竟在这之前巫召野就已经开始常常跑得不见踪影了。
既然来了,又缘何不告诉他?
是巫召野的主意,还是……她?
不等多想,他就看见两人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回来,恰好站在这具傀儡的面前。
他俩低声聊着什么,按理他该认真听一听,以便了解她来此处的目的,还有他俩隐瞒他的缘由。
可现下他脑中混沌一片,何话也听不进去。
就在他的思绪被搅成一团乱麻的瞬间,他感觉到身前贴来何物。
有傀儡的视野,不消多想他便清楚发生了什么。
是她靠在了他的身前。
另一端——在她的面前,巫召野紧紧拉着她的手,似在向她讨吻。
他动了下嘴,陡涨的躁怒使他下意识想呵斥,想让那肆无忌惮的小畜生滚出去。
手也擡了起来,意欲推开他。
却什么也没挨着。
这时他才又猝然回神,眼下看见的已是发生过的记忆。
只能看,只能听。
触碰不得,也更改不了。
片刻恍惚后,他听见了一阵稠重的声响。
身前的触感也变得更为明显——她靠得很近,背几乎紧紧贴在他身上,迫得他微躬了身。
下一瞬,左手也压来些许温热。
是她攥住了他的手。
攥得很紧,使他亦感受到了这无间亲密所引起的颤栗和心紧。
巫盏一动不动,脸上还维持着一点已然僵硬的笑意。
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如何,却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的微颤,还有愈急的呼吸。
忽地,她撞着了什么。
巫盏呼吸一滞,在一丝陌生的酥麻从后腰窜上的刹那,他倏然垂手,散尽了覆在眼上的粉末。
四周的景象陡变,一片死寂中,唯能听见他不复平稳的气息。
许久,他才从僵怔的状态中渐渐回神,提步走向门外。
4.
茶室外,桑褚玉观察着巫盏的背影。
巫召野提前跟她说过,若是种蛊成功,巫盏便会渐渐陷入思维迟缓的境地,行动也会变得迟钝。
在看见他无意摔落一个茶杯后,她按紧孔洞,吹响了泥哨。
悠扬乐音响起的瞬间,她清楚看见他的身躯忽地紧绷,连同手中茶盏也被他捏碎。
耐着性子吹完蛊音后,她将泥哨揣入袖中,悄然转身,准备离开。
她不确定这蛊是否成功了,还得等着巫召野回来判断。
在此之前,她也不会在巫盏面前露面。
但刚走出几步,她就听见声痛吟。
转身再看,却见巫盏虚弱伏地,一手紧捂着腹部,看起来极为痛苦。
?
失败了吗?
但不应该啊。
她提前练过好几遍,方才也没出错。
桑褚玉一时进退两难,用玉简连着送了好几条讯息出去。
巫召野也回复得及时,让她别急,说是那边的事快处理完了,很快就回来。
也是在她收着回信的瞬间,茶室中的巫盏倏然住声。
既无痛喘,连原本微弱的起伏也不再有。
忽地,他偏过头。
那从远处睇来的幽幽一眼,恰与她的视线对上。
桑褚玉下意识往旁一步,躲在墙角后。
看见她了。
肯定看见她了。
这蛊根本没起效。
她转身就打算离开,也是这时,忽从斜里走出几道人影,拦住她的去路。
高矮皆有,身形不一,但都有着同样一张面孔。
“桑姑娘。”身后传来人声。
桑褚玉眉心一跳。
下一瞬,那人从后面捉住她的腕子,拉着她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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