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2日
三月的风,轻得像记忆。
我又一次早醒,天色刚亮,薄雾在窗外慢慢散。远处的梧桐枝头有几只麻雀在叫,声细而清。
水壶在炉上咕噜作响,屋子里弥漫着茶叶的清香。
日子已经渐渐回到轨道。
但我知道,那种“回到”并不是回到从前,而是学会了和风共处。
我不再害怕静。静里有她,有风,有曾经。
我翻开日记本。笔迹从冬天走到春天,墨色越来越浅。
我写下:“第339天。
春天的风有点不同,它不催人,也不冷。
它像是知道了什么,只是轻轻绕过你,不惊不扰。”
上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说市图书馆要举办一个文学分享会,邀请我去做演讲
“就聊聊《风过人间》,还有你新写的《春光未老》。”
“我想想。”
“别推了,大家都很期待。”
我挂了电话,心里有点发怵。
我怕在那么多目光前提起她,怕声音会抖。可又想着,也许这正是她希望我去做的事。
于是,我答应了。
下午三点,宁州图书馆。
会场不大,二十来个人,静静地坐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地面是浅金色的。
我站在讲台前,手心微微冒汗。
我看着那一排排熟悉又陌生的脸,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有人说,风是最会藏故事的东西。
它经过山川、城市、街巷,也经过人心。
而我写《风过人间》,只是想写一个人。她是我生命里的一阵风。”
场下没有声音。有人低头,有人抬眼,目光柔软。
我接着说:
“她叫林知秋。
她生前说过一句话——‘风不会停,我也不希望你停。’
那时候我没太懂,现在才明白,她其实在教我怎么活下去。”
我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细。
窗外传来一阵风,轻轻吹动窗帘。那一刻,我仿佛又听见她的声音——那种淡淡的笑意。
我笑了笑,说:
“我想,她今天也来了。
她大概坐在风里,听我念。”
分享会结束后,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
“周老师,”她小声说,“我读你那篇《风之后》的后记时,哭了一整晚。”
我看着她,笑着说:“哭过就好。”
“可是,”她犹豫了下,“为什么您还写得那么温柔?我失去人之后,只剩恨。”
我沉默片刻,说:
“因为我明白,风不会替你带走恨,它只会留下空。
要让那空里有光,才不会一直冷。”
女孩点点头,眼眶又红了。
她说谢谢,转身走的时候,风从门口吹进来,掀起她的发梢。那一幕,像极了知秋第一次来找我时。
——
晚上,我回家。
屋子有点冷,我没有开灯,只靠窗外的月光。
茶壶里的水还温,我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说:“今天,我提到你了。”
风铃响了一声,又静。
我笑着说:“你是不是在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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