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谈裕儒,这位谈相比他预想的更苍老些。想其年龄不过五十多岁,但头发胡须已经灰白许多,应是常年劳心耗神所致。
他隔着人群向谈裕儒恭敬地作了一揖,待人群渐稀,缓步走了过去。
姚焕之也跟了过来,为两人介绍道:“谈公,这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谈裕儒含笑打断了,“老夫思之,这位大人应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萧寺卿吧!”
姚焕之爽朗笑道:“老先生慧眼如炬啊!”
萧业莞尔一笑,拜道:“晚生区区微名,焉敢扰先生之耳。”
谈裕儒回礼,笑道:“老夫一介布衣,岂敢受萧大人之礼啊!”
萧业再拜,道:“此乃晚生对先生之礼,无关其他,先生自当受得。”
谈裕儒便不再回礼,面容和煦的打量着他。
萧业又与谈既白见了礼,他已知晓谈既白被迁为了兵部职方司的员外郎,遂道了恭喜,谈既白笑着摆摆手。
两人因着一路的相互照应,比之同僚间的客套更多了些由衷的亲近。
因着人多眼杂,萧业与谈裕儒交谈时都极有分寸,两人谁也没提出使和交手之事,只做平淡的会晤。
只是,萧业察觉谈裕儒一双阅尽风波的眼睛时不时的端详着自己,似乎若有所思。
谈裕儒老成持重,心思缜密,不是心浮气躁之人。但此时却明知不妥仍猝然开口,“萧大人赴京任职之前,可曾来过京城啊?”
“三年前晚生曾在京中短暂任职。”萧业如实答道。
“再少时呢?”
“不曾。”
“哦。”
谈裕儒不再追问,目光中略有落寞。
萧业见状,莞尔笑道:“先生门生遍天下,难道晚生是有幸与其中一人相似几分,故而让先生觉得面善?若如此,当真是晚生的荣幸了。”
谈裕儒抚须而笑,耐人寻味道:“老夫愚鲁,像萧大人这样的大器之才,可教不出来啊!”
萧业谦逊笑道:“先生谬赞,请。”
谈裕儒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待走得远了,谈既白忍不住问道:“父亲,您觉得怎么样?”
谈裕儒没有回答,心中仍有些疑惑,他见萧业竟有一种久违感,难道是因为两人素不相识时就曾交手过两次吗?
其身后,萧业也望着他那一瘸一拐的身影若有所思。
当年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谈相,即便成了跛足的布衣百姓,那份历经宦海沉浮、拨弄朝堂风云的深沉谋略智慧仍未消减半分。
甚至,经过败退后的沉淀,那份静水流深、从容中又不着痕迹的锋利,竟让他在寥寥数语中不自觉地打起了全部的精神应对那些寻常之语。
姚焕之见其目光深远,不禁问道:“对这位谈公,你怎么看?”
萧业答道:“山中隐士,逢乱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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