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惊天动地的拳意,撕裂了魔军阵列的中枢,将数百头畸变体瞬间蒸发成了虚无。
光柱贯穿天地,久久不散。
然而,那名敢死队长的生命之火,也随着这一拳,彻底燃尽,连飞灰都未曾留下一丝。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长达数息的寂静。
三千星火,已燃尽大半。
剩下的,亦是风中残烛。
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是魔军前锋的暂时溃败,以及那股一往无前凶戾之气的凝滞。
天空之上,虚空使徒石破天,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一眼下方那片血肉磨坊。
那些畸变体的伤亡,于他而言,无异于尘埃的起落。
他的脸上,那抹嘲弄的冷笑,终于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神性漠然。
仿佛在看一群上演着无聊悲喜剧的蝼蚁。
他没有再挥手,也没有再凝聚虚无之矛。
只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在那巨大的空间裂口之前,缓缓盘膝坐下。
他闭上了双目。
然后,开始吟唱。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也不是任何一种能够被耳朵捕捉的音节。
那是一种直接源自于高维,共鸣于法则层面的……魔音。
无声。
却又无处不在。
它轻易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穿透了城池的壁垒,甚至穿透了那张笼罩天地的金色人道法则之网。
它直接响彻在南周境内,每一个凡人的心底。
“恐惧……”
“为何要战……”
“死亡……近在咫尺……”
金陵城,一个负责加固城防法阵的年轻修士,手中的灵石忽然滑落。他怔怔地看着天空那道漆黑的裂口,一股无法抑制的颤栗从脊椎窜遍全身。他不想死,他还有大好的年华,他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王朝送命?
“不公……”
“凭什么我们在这里忍饥挨饿……”
“那些达官贵人,依旧锦衣玉食!”
一处拥挤的难民营里,一个饿了三天的汉子,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一个富商的马车。车帘掀开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精致的点心和温暖的裘衣。嫉妒的毒火,瞬间烧毁了他的理智。
“恨……”
“杀……”
“抢……”
魔音,如同一滴滴最精纯的墨汁,滴入了人心这潭清水之中。
它不创造任何情绪。
它只是将人们心中,那些最原始,最阴暗,平日里被道德与律法死死压制的欲望、恐惧、怨憎、嫉妒……尽数引爆!
一时间,烽烟四起!
不是在边境,而是在帝国的腹心!
一个士兵因为恐惧,抛下武器,哭喊着逃离了城墙。
一个母亲为了多抢半块黑面包,用石块砸死了身边的邻居。
一座繁华的城市里,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盯向了那些曾经让他们仰望的豪门大宅,疯狂的打砸抢掠,轰然上演。
自相残杀。
秩序,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土崩瓦解。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不是在战场上。
而是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
太安天坑边缘。
陈凡与徐凤年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了那股诡异的法则波动。
“他在做什么?”徐凤年凝重地开口。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并非指向战场上的任何一个目标。
陈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去感受那张与整个南周地脉相连的金色大网。
下一刻,他猛然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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