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失控下的推搡?”林建奇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孙鹏飞,你听到的是你点燃的火,和你那些‘战友’们添的柴。每一个人,都在你的煽动下,变成了施暴者。这不是纠纷,这是一场有你有预谋引导、众人参与的群体性故意伤害。你是源头,是主犯。”
孙鹏飞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在集体证言构成的铁壁面前,撞得粉碎。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那天成功的煽动,如今成了钉死他和他所有人的最坚固的枷锁。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审讯室,郑雅萍正在对林奉超和付书云进行交叉质证。
面对技术分离出的、自己那句冰冷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评价,林奉超试图维持的军官傲气荡然无存。他无法解释,作为一名军官,在目睹犯罪行为发生时,为何不是制止,而是出言讥讽。他的冷漠,在法律上构成了纵容和支持。
付书云则在他那句“挪了下位置”的供述前彻底崩溃。他智力上的短板使他无法理解“帮助犯”的准确定义,但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那个小小的、自以为聪明的动作,在法律面前被赋予了极其严重的意义。他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却越描越黑,反复强调“我没打人”,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殊不知他的行为比某些动手者更具阴险的性质。
而在特别安排的询问室里,程俊杰和梁露在心理专家和女警的陪同下,再次回顾那段经历。
程俊杰(湖北云梦,二期士官)的描述依旧带着后怕,但他努力使自己陈述得更清晰:“…孙鹏飞喊了之后,就像…就像点了炮仗一样,所有人都红了眼…鲍玉佳、张帅帅他们冲在最前面…曹荣荣也像疯了一样…林军官和付军官就看着,也没管…”
梁露(南昌,一期士官)则紧紧握着已经作为证物被封存的那部手机的复印件,补充着细节:“…VCD是后来钻出来打魏超的…马文平拉了他一下…我当时怕极了,只知道录音…”
他们的证言,与音频证据、以及其他人的供述完美嵌合,像齿轮一样严丝合缝地驱动着真相的还原。他们的恐惧和创伤,在此刻化作了指向罪恶的利剑。
病房内,魏超(新城场站油料股三期士官)的茫然开始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滋生的痛苦和醒悟。在办案人员耐心的引导下,他断断续续地回忆:“…孙股长…孙鹏飞指着我骂…然后他们就冲过来…张帅帅骂我弄坏他眼镜…鲍玉佳也动手…我不知道为啥…我一直听命令的…”他的简单和直白,反而更深刻地揭露了那场暴行的荒谬与残酷。
马文平(内蒙古三期士官)在得知所有人都已到案,且证据链极其完整后,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他详细交代了孙鹏飞如何事先流露出对陶成文的不满,以及自己在围殴发生时那一瞬间的复杂心理——既害怕成为目标,又有一丝阴暗的庆幸。“我拉了VCD,…其实…其实也是怕他闹得太凶,把事情搞更大…”他的供词,揭示了群体暴力中那种微妙的、自私的自保心态。
指挥中心,所有的讯问笔录、证人证言、音频鉴定报告、资金流水、通讯记录……被分门别类,逐一归档,形成一本本厚重的卷宗。
林建奇抚摸着这些卷宗的封皮,沉声道:“证据链已经完全闭合。从犯意的发起、资金的流转、暴力的实施到事后的包庇与推诿,每一个环节都清晰可辨。这不是乌合之众的偶然犯罪,而是一个结构清晰、分工明确、危害严重的犯罪团伙。”
郑雅萍点头:“是的。法律层面,我们已经做到了极致。现在,该是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的时候了。让法律来对他们每个人的行为,做出最终的审判。”
这些卷宗,冰冷而沉重。它们记录的不只是一起案件,更是一群被贪婪、恐惧、愚蠢和冷漠所驱使的灵魂,如何一步步共同铸造了囚禁他们自己的监狱。而法律的公正,将为他们这段罪恶的旅程,画上最终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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