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阁”茶楼的包厢内,沉香木的幽香与顶级岩茶的醇厚气息交织,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静谧假象。黄国健如约而至,他穿着自己最好的一套、但依旧显得陈旧过时的西装,手脚僵硬地坐在鲍玉佳对面,仿佛不是来喝茶,而是来接受审判。
鲍玉佳没有急于开口,他慢条斯理地完成了一套完整的茶道流程,动作优雅娴熟,与十年前监狱里那个阴鸷的谋划者判若两人。他将一盏澄澈透亮的茶汤推到黄国健面前,声音平和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十年不见,老了。”
黄国健没有去碰那杯茶,他的喉咙发紧,手心全是冷汗。“鲍……鲍玉佳,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
鲍玉佳轻轻呷了一口茶,抬眼看他,那目光看似平静,却像X光一样穿透了黄国健强装镇定的外壳,直抵他内心的恐惧与虚弱。“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拉老兄弟一把。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十年,过得并不如意。”
“我过得很好!用不着你操心!”黄国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很好?”鲍玉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守着那个破五金店,每个月为房租水电发愁,担心儿子学费,害怕被人知道过去……这就是你说的很好?”他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黄国健努力维持的伪装,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现实。
黄国健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都是拜你所赐!”
“不,”鲍玉佳缓缓摇头,目光深邃,“是拜这个世道所赐。它给我们这样的人留下的路,太窄了。规规矩矩,就只能像你这样,在社会底层挣扎,永无出头之日。或者……”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换一种活法。”
“你的活法就是犯罪!就是再进去一次!”黄国健低吼道。
“犯罪?”鲍玉佳像是听到了一个天真的词语,“什么是犯罪?弱肉强食,不过是自然法则。十年前我们输了,不是因为我们错了,而是因为我们不够强,不够聪明。”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锁定黄国健,“这十年,我在里面没有一天不在思考,不在学习。我研究了法律,研究了经济,研究了人性。现在的我,和十年前不一样了。我们要做的事,游走在规则的边缘,甚至利用规则本身。风险可控,收益……超乎你的想象。”
他不再像十年前那样赤裸裸地威逼,而是换上了一套更精致、更具迷惑性的说辞。他试图瓦解黄国健的心理防线,让他相信,这次不再是刀口舔血,而是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
“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黄国健咬着牙,但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坚决。鲍玉佳描绘的“收益”和他自身窘迫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动摇的石子。
“不需要你完全相信。”鲍玉佳似乎看穿了他的动摇,语气愈发从容,“你只需要做你擅长的事。你熟悉物业、维修、水电,熟悉那些社区里的弯弯绕绕。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打入几个目标高端小区的物业内部,或者,至少能建立起稳定的‘合作’关系。”
“然后呢?你们想干什么?”黄国健警惕地问。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初期,你只需要提供信息,比如小区安防的漏洞、业主委员会的人际关系、大额维修基金的动用流程……这些对你来说,不难吧?”鲍玉佳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作为回报,你儿子大学四年的所有费用,我们可以一次性付清。而且,是干干净净、查不出任何问题的‘捐赠’。”
金钱,依旧是鲍玉佳手中最有效的武器之一,尤其是击中黄国健最致命的软肋——对儿子的愧疚和无力感。
黄国健沉默了。儿子是他的命门,是他十年前失足的主要原因,也是他如今最大的牵挂。他仿佛能看到儿子收到名校录取通知书时喜悦的脸,也能看到自己因无力支付昂贵学费而令儿子梦想破碎的绝望场景。鲍玉佳的提议,像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盘旋。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黄国健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感到一阵阵眩晕。
“可以。”鲍玉佳出乎意料地没有紧逼,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给你三天时间。记住,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你和你儿子,可能就永远停留在现在这个阶层了。”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帅帅,送送老黄。”
张帅帅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包厢门口,用那种标志性的、混合着威胁和鄙夷的眼神看了黄国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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