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文的手机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微变,对黄国健说:“老黄,你先回办公室等我一下,孙董临时有点事单独找我。”说完,便匆匆返回了孙鹏飞的办公室。
黄国健心中一动。单独召见陶成文?会不会…是要交代一些更隐秘的、关于“清河片区”的指令?如果能录下来…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冲动在他心中交织。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串——那枚纽扣录音设备,被他用极细的、近乎透明的鱼线,巧妙地固定在了钥匙串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借口去洗手间,在走廊尽头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下,背对着可能的监控探头,颤抖着手,用指甲极其轻微地按压了一下那枚“纽扣”的中心。他感觉到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微“咔哒”声,代表录音开始了。
他不能确定这微弱的声音是否被设备准确捕捉,也无法查看状态,只能赌。他将钥匙串放回口袋,心脏狂跳着,走向孙鹏飞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区,假装在那里等待陶成文。这个位置,距离孙鹏飞办公室的门不远不近,他希望…希望办公室的隔音没有那么完美,希望陶成文出来时,不会立刻关闭录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黄国健坐在沙发上,身体僵硬,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捕捉着任何一丝从董事长办公室方向传来的声音。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都让他心惊肉跳。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办公室的门开了。陶成文走了出来,脸色似乎有些凝重,又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放松。他没有立刻看到黄国健,而是边走边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
就在他经过休息区,距离黄国健只有几步远的时候,他的手机似乎信号不好,他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对着话筒说道:
“……对,刚和孙董谈完。‘清河片区’的事,孙董要求必须快!老办法,让黄国健那边把报告做得‘漂亮’点,你懂的,就是往最坏了写!……嗯,那些不老实的,让鲍玉佳先去‘打个招呼’,下手可以重点,杀鸡儆猴!……放心,黄国健那边没问题,他儿子就是他的紧箍咒,不敢不听话!……”
陶成文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远,并未注意到休息区角落里,那个低着头、仿佛在打瞌睡的黄国健。
黄国健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他听到了!“往最坏了写”、“下手可以重点,杀鸡儆猴”、以及最关键的那句——“他儿子就是他的紧箍咒,不敢不听话”!
陶成文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也极有可能,被那枚藏在他口袋里的纽扣设备录了下来!
巨大的成功感和更巨大的恐惧同时攫住了他!他成功了!他拿到了关键证据!但陶成文的话也像一把冰锥,再次刺穿了他——他们在背后,就是如此赤裸裸地谈论着他,将他视为一个用儿子就可以随意操控的工具!
他必须立刻停止录音!陶成文已经走远,周围暂时无人。黄国健再次将手伸进口袋,凭借感觉,再次按压了一下那枚纽扣。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跑着冲向洗手间。锁上隔间的门,他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小心翼翼地解下那枚纽扣,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金属此刻却仿佛滚烫无比。
这里面,记录着罪证,也承载着他和儿子生存下去的一线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录得是否清晰,不知道这是否足够。但这无疑是他迈出的最艰难、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将纽扣设备重新藏好,强迫自己平复呼吸和表情,然后走出洗手间,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找陶成文。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如何将这份证据安全地交到李卫国他们手中,将是下一个同样危险重重的挑战。而孙鹏飞团伙对“清河片区”的进攻,已经箭在弦上。
窃听来的真相,如同在黑暗密室中点燃的一根火柴,光芒微弱,却足以照见魑魅魍魉的轮廓。黄国健手握这微光,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前方是更深的黑暗,还是黎明前的曙光,答案就藏在那枚冰冷滚烫的纽扣之中,等待着在适当的时机,发出震撼一切的声响。犯罪的链条,因其自身的贪婪和冷酷,正在悄然锻造着斩断自身的利刃。而脆弱的枢纽,在承受了极限的压力后,终于开始迸发出逆转命运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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