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到今日竟沦落到为旁人抵罪。”
“我虽有郡王之名却没有郡王之实。”
“我今日来是求大人指条明路。”
眼前还是模糊,许宴知慢慢摸上杯沿,“郡王言重了,到底是皇姓,无人敢造次。”
靳玄绪苦笑,“自古以来王朝更迭但世家仍能盘踞,世家若认你为皇室你便是皇室,不认你时就算顶着皇姓也是徒劳。”
“这不正是历代皇权要与世家相斗的原因么?”
“其实我今日来父亲是极力反对的,他让我忍,毕竟不得帝王亲厚的东荣府就是这么忍过来的。”
“可我不想再忍了。”
“我到底是皇室中人,何须畏首畏尾任由世家欺压?”
“前朝亲王秦重,世家扶持幼帝而把控朝政,堂堂亲王竟被世家逼死,落得个自焚的下场。”
“廉朝帝王蒋煜靠世家登基,最后也被世家所害。”
“到如今,世家见圣上年幼,又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我等亲王在他们眼里真的是亲王吗?”
他郑重看着许宴知,“许大人,我东荣府只为一条活路。”
许宴知摩挲着杯身,轻轻笑了,衬得人有几分亲和,“郡王的处境我自是能理解,东荣府毕竟与圣上血脉相连,我等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圣上亲脉被世家所害?”
“既为活路,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许大人的意思是?”
许宴知伸出手,朝着模糊的一团伸出手,慢慢摸到茶壶把手,往自己杯中缓慢倒茶,“过几日都察院会清查东荣府,东荣府这些年见不得人的营生也该断了。”
“郡王是聪明人,知道取舍。”
“若都察院什么都没能查到,东荣府自此便清白了,一个在都察院清查下都能清白的东荣府,往后的日子同盟只多不少。”
“郡王也要想清楚,一旦都察院介入,东荣府维系多年的井水不犯河水也要破了。”
靳玄绪低头望着她手掌覆下的茶壶,沉默须臾终是颔首。
许宴知慢吞吞去摸干净茶杯,又慢吞吞往杯中倒茶,靳玄绪没有催促,静静等着她做完这些,然后一杯茶被推到他跟前。
靳玄绪垂眸望着这杯茶。
许宴知也没有催促,面上含着清浅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丝毫没有朝堂上的冷厉深沉,像个文弱书生。
“我想问大人一个问题,”靳玄绪的手扶上茶杯,“许大人会做到什么程度?”
许宴知轻柔开口:
“至死方休。”
靳玄绪微怔,指尖倏地收拢,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最后一个问题。”
“大人的眼睛……”
许宴知笑着:“是我自己。”
靳玄绪此前有过猜想,但猜想和亲耳听到她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亲耳听到这个答案再去看她,只觉温润中带着隐晦的寒凉,端方之下是汹涌的狠厉。
不要命的疯子。
偏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大概是猜到靳玄绪心中所想,许宴知浑不在意的抿一口茶水,“旁的事郡王不必费心,你那叔伯靳玄锦未必是死局。”
“如此,多谢许大人。”
靳玄绪饮完茶便告辞离开。
谢辞趴在桌前懒洋洋开口:“恭喜你了,目的达成。”
许宴知微微蹙眉,“你是讽我诓人入局么?”
“是你在讽自己。”
许宴知不再开口,忍着谢辞的聒噪。
“渡危!”
李忠明急匆匆走进来,“渡危,阿桃姑娘出事了。”
许宴知猛地起身,膝盖撞在桌角踉跄一步。
李忠明连忙过来搀扶,“你别急,阿桃姑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伤确实有些……”
“出什么事了?”
“也就一炷香之前,有人往大理寺扔了个箱子,阿桃姑娘在箱子里昏过去了,浑身是血。”
许宴知握着他的手顿时一紧,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嗓音彻底沉下来。
“我要结果。”
李忠明点头,“你放心,此事我亲自查,定给你一个结果。”
“人现在在哪?”
“还在大理寺,大夫在诊治。”
“人我要带回府。”
“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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