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艾兰赫斯的眼前一花，某些走马观花似的画面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捂住自己的左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动作太大，吵醒了对方，宋为妍猛地睁开双眼。
“你……醒了？”
“吵醒你了？”
两个人默契地问了同一句话。
“等无色鸟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艾兰赫斯若无其事地迅速放下手，转过头来说。
宋为妍注意到又回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没说什么，只问道：“你让无色鸟把他们带去了哪儿？”
“暮春之地，那里最近，”艾兰赫斯理所应当道，“蓝斯伤得很重，其他人也差不多，需要疗养。”
“你呢？”宋为妍沉默了片刻，又问。
“什么？”艾兰赫斯没反应过来。
“你受伤了吗？”宋为妍又问了一次。
“没有，”艾兰赫斯解释，“只是消耗了点力量，所以睡了一会儿。”
“头一次见到殿下的武器。”宋为妍从睡梦中刚醒的迷蒙状态脱离出来，立刻换了称呼。
艾兰赫斯这才想起，那张弓刚被他随手扔一旁了。
他将弓取过来，递到宋为妍面前：“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宋为妍接过长弓，不太习惯这种重量的武器，手腕被带着往下一沉，艾兰赫斯立即自然地托住了她的手肘。
等宋为妍重新握紧那张弓，艾兰赫斯才又松开手。
宋为妍仔细端详了半天，试着用手指抚过弓弦。
弓身上亮起一道流光，像一尾活泼的游鱼，从头到尾游过一遍。
“没有箭吗？”宋为妍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艾兰赫斯便接过弓，朝着虚空之中拉动弓弦，一支由魔法力量凝聚而成的金色羽箭出现在他手上，而后，他松开弓弦，箭矢如流星，飞射出去，化作点点碎金。
后半夜，两人都没有睡意，在星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艾兰赫斯一直想起刚刚听见的那句梦话，试探着问了一句：“魔法师……还有其他亲人吗？比如……兄长。”
“……没有。”宋为妍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意思，毕竟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荆同风确实不是她亲哥。
“是吗？”艾兰赫斯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找出一丝破绽，“那……魔法师刚刚梦见的是谁？”
宋为妍警惕道：“我说梦话了？”
“说了。”艾兰赫斯肯定道。
宋为妍立刻否认：“你听错了。”
“我又没说，听见了什么。”艾兰赫斯微微露出点狡黠的笑意。
宋为妍：“……”
她看出对方脸上那微微得意的神色，破罐子破摔，胡诌道：“我梦见上辈子，和殿下你在同一个地方看星星，你信吗？”
艾兰赫斯脸上的笑意像湖面扩散的涟漪，毫不掩饰地放大。
明显是不信。
蒙混过关，宋为妍重新靠回岩石山壁，擡头看向夜空。
如果是夏季，在辽阔的沙漠里看见的星空，大概会更美吧。
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无限渺小，却又仿佛与世界融为一体，无限广阔，无限自由。
艾兰赫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久前在他眼中出现过的画面逐渐清晰。
他看见了一片更加辽阔的星空与旷野，还有站在那旷野与星空之下的人。
那个人的衣着服饰都像蒙着一层纱，影影绰绰，面容却逐渐浮现出来，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
那似乎是某段遥远的时光，又似乎是梦。
艾兰赫斯想起自己的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艾兰赫斯，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让你疑惑的事，不要怀疑，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就像他的母亲看见了未来的他，艾兰赫斯想，他看见了未来的她。
在不知道多远以后的未来，眼前的人类魔法师，还会在他面前。
他们会站在同一片星空下，又或者，是另一片相似的星空。
“魔法师。”艾兰赫斯突然喊她。
宋为妍回过头，一下子撞进对方的目光之中，像撞进装着银河的万花筒。
她听见艾兰赫斯对她说：“你会有长久的岁月的，不止百年。”
宋为妍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使得这句话几乎像一句珍重美好的祝福，又或许，是因为她想起了过去的时光，以至于分不清今夕何夕，是梦是醒。
宋为妍微微一笑，将往事的落寞藏进最深处，对艾兰赫斯说：“殿下也会有长久的岁月的，胜过任何人。”
长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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