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是在走一步看一步,他这是把未来一百年,甚至更久远的路,都用金子给她铺好了!
他辛辛苦苦聚敛财富,不是为了那些黄白之物本身,而是为了打造一根能撬动天下的撬棍。
他如今看似挥霍无度地花钱,也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把这根撬棍的巨大影响力,像撒胡椒面一样,细细地、均匀地,撒到大宋的每一个角落,撒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当她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份文件的最后一个字,她缓缓抬起头,再望向陈森的眼神,已经复杂得像一碗五味杂陈的麻辣烫。
有惊骇,有叹服,但更多的,是一种想立刻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的无力感,和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深深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此刻正赤着脚,站在一个万丈悬崖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滚滚云海。
而她的夫君,就站在她面前,冲她露出了一个不多不少、刚好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然后,他似乎正准备抬起脚,把她脚下这片名为“天下”的土地,连同她一起,狠狠地踹进那深不见底的悬崖里。
完了。她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回响,冰冷而绝望。
这回真的芭比扣了。
她看着陈森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嫁的,怕不是个活阎王吧?”
朝堂之上,那气氛,简直是三九天里往坟头草上又浇了一盆冷水,再结了一层霜——又冷又死寂。
天上人间那场拍卖会的风头,闹得比官家赵佶他老丈人过大寿的动静还要惊天动地。官家那毫不遮掩的眉开眼笑,
连同那道几乎要把陈森夸成一朵人间富贵花的圣旨,就如同两只沾满了陈年墨汁的大号拖鞋,左右开弓,“啪”,“啪”,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糊在了在场每一位以清流自诩的言官脸上。
他们输了。
输得比乞丐洗过的裤兜还要干净,输得连最后一点读书人的体面都没能剩下。
他们只能一个个梗着脖子,瞪圆了眼珠子,眼睁睁地看着陈森那股子盘根错节的势力,活像雨后荒废了的茅厕边上长出来的野蘑菇,一丛跟着一丛,一窝挨着一窝,不管不顾地疯长起来,那细密的根须,眼瞅着就要扎进龙椅腿儿的缝隙里去了。
想管?这要怎么管?又能拿什么去管?
想当初,这早朝跟开市时的菜市场没什么两样,弹劾这个,参奏那个,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几乎能把金殿光可鉴人的地砖给冲刷上一遍。
可现在呢?
殿内稀稀拉拉,三三两两,那点微弱的反对声音,比深秋时节最后一只蚊子的嗡嗡声还要细小,仿佛风一吹,随时都能断了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能把人活活憋死在朝服里的沉默。
好多官员,那脑袋都快垂到绣着仙鹤的补子的,还以为他们那崭新的靴面上,是新请了巧匠绣了一幅微缩的《清明上河图》,正看得入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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