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只是简单的一瞥，一时兴起。
没想到最后，却是死在了她手上。
挣扎着死去的人，试图抓住她的衣角。
长楹手起刀落，胭绯色的裙角一齐被割开。
鲛人太子最后的这句是你，像是有意印证了卿念方才的话，将死亡和变故的矛头，直指向了她。
在场的神君，不少义愤填膺感到恼怒，纷纷擡手结印，试图齐力对付她。
“这魔再厉害又如何。”
“若是我等联手，定能撑上一会儿，等到神尊前来。”
长楹并不在意。
因为她看到，t在鲛人太子身死的刹那，干枯的躯壳湮灭。
里边承受交织的魔气，刹那涌出来，在冰天雪地里黑得格外渗人。
躯壳作为容器已破，这些东西便弥漫开来。
上回借助魔渊力量的计划失败后，卿念和江绩雪便换了来源。
鲛人太子体内盛放的，是世间各种怨念聚集的魔气，汇聚了各种歪门邪道的方法。
若是同梦魇结合，这里的人都轻易离不开。
黑氅青年勾着唇笑，仿佛兴致盎然地同她分享：“梦魇也分很多种。”
“上回云泽兽的梦境，便是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过去，沉溺其中。”
能再度见到已经离开的人，改变曾经错过的事。
“而也有的梦魇，能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惧怕的东西成真。”
人人皆有软肋，没有谁会意外。
陷入梦魇出不来的，便会沦为造梦者吸食的养分。
长楹轻哂：“你可真是个疯子，拉着所有人一起入梦。”
“也不怕反噬自身，自己走不出来。”
黑色的魔气大团大团地弥漫开来，已将这里逐渐而完全笼罩。
带着梦魇独有色彩的瘴气，也融合到了一起。
笼罩过众人和头顶的日月，不见尽头。
“发生了何事？这群魔做了什么？”
喧嚣声多了几分不安和疑惑，随后是未知的恐惧。
他们推搡间，外边结界上的符纸，被风扬起又落下，阻挡了去路。
长楹擡起弯刀。
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黑氅破了几道口子，狼狈间依然勾唇笑着：“我说了，你们出不去的。”
江绩雪自知不是她的对手。
又再度拉了漾月过来，挡住她的攻击。
黑氅青年眼神冷寂，说出的话和方才的卿念如出一辙：“把聚神镯留下，我放你走。”
长楹弯唇，不以为意：“就你这副诈尸虚弱的样子，说这话，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但由于漾月。
她刮过的刀风最终微收，还是让江绩雪躲开了。
魔气四溢肆虐，脚下的冰层开始晃动，出现一个个带风的漩涡。
仿佛要将众人拽下去，一齐坠入梦魇深处。
被风卷着晃，漾月轻拽着她的手，有点艰难地开了口。
“姑娘，你放手吧。我没事的，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长楹拉住她，失笑：“你不怕我？”
虽然方才她把扶城打得半死，但对方也没恼怒，也没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惧怕的神色。
“快点离开这里吧，姑娘。”
漾月思路清晰：“我们只要打破梦境，就有生还和出来的可能。”
“但你不一样，留在这里，等其它神君来了不会放过你的。”
特别是神尊，向来斩魔无情，没有过失手。
长楹一手拉着她，一手拽住了最近的枝桠上的藤蔓。
底下的漩涡越来越大，炼化燃烧的魔气，仿佛有生命力般战栗扭曲着，要将面前的众人拉进去吞噬。
她额间的发丝被吹乱。
眼眸还是往常，笑意盈盈的模样：“别担心，我会搬救兵的。”
就在器灵由忧转喜，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或许背着自己留有后手、又或是联络了同盟的时候。
长楹开了口：“喂，谢拂，你在听吗？”
器灵：“？”
器灵：“！！”
见过狠人自爆的，没见过直接，向宿敌求救的。
红衣姑娘用力拽着藤蔓，指尖勒出几道血丝，也恍然未觉。
此刻已经有不少人抵抗不住，被魔气涌成的漩涡吸了进去。
说话变得异常艰难，嗓音夹杂着风声喧嚣声，不太真切。
长楹一点点半摊掌心，拽着交错藤蔓的手中。
赫然是方才那枚铃铛。
据说能摇动此铃，来唤对方。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谢拂，我在祭坛这里。”
“神尊要是不来，我可就真的死了。”
她的语调扬起，带着点欢快的意味。
仿佛只是在调侃，听不出此刻迫在眉睫的形势。
银铃轻振出声，闪烁着微弱的淡青色神力，同对方身上的一样。
长楹丝毫不相信，谢拂闭关期间，会对这些变故一无所知。
这里有他的手下、同伴，魔物之事向来牵系三界动荡，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远处的黑氅青年，慢慢地走过来，衣裳上还留有她弯刀留下的划痕。
对方的唇勾着：“在等那位神尊？”
江绩雪的语气中夹杂嘲笑：“你不会真的以为，这铃铛有用吧？”
“就算有用，你不怕搬来的不是救兵，而是更万劫不复的处境吗？”
初见时那道白色身影，提剑诛魔的景象，不会犹豫的剑风，仿佛还在眼前。
长楹：“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对方说的没错。
但此时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并非表面求救于谢拂那么简单。
是一个伴随着事出突然，恰好骤然生出的计划。
等待着对方踏入，她准备好的陷阱。
长楹轻闭了下眼，心里默念了几个数。
仿佛那日息水崖上，跳下去时一般，最终没有意料中的失重感。
也像那时梦境里，被卿念掳走时。
最终对方的身影从天而降，白衣行云流水不染纤尘。
被对方拉住的一瞬间。
长楹弯眼，笑容带着明媚和真切：“你终于来了。”
神尊最终还是来了啊。
不管是出于，对在场的其它同僚的担忧，还是来自对三界的重任。
又或是真的被她迷惑到了，内心产生了动摇，对方还是来了。
由于尚在闭关中。
被她召唤到这里的，仅是他残留的几分魂识。
只见他身形带着几分透明，看得不太真切。
谢拂眼神微暗，嗓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伸手，拉住我。”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对方也没问前因后果，或者直接提剑砍她。
他只是伸出了手，像极了来自神的救赎。
沐浴在日光里，和身后底下无尽的魔气漩涡，截然不同。
似是想一并拉她上来。
长楹拉住了他的手，依旧是往常笑意盈盈的模样。
然后在他或许是，误会了什么的时候。
她用上明显的力道，径直把他也一起拉了下来。
一同快速地，坠入了漩涡和梦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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