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不过是故意做样子给林巧巧看罢了,他如蝎轻笑:“弟妹啊,你瞧,她们可对你真好。”
而后一挥手:“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押下去,好好伺候!”
湿透的背心再次被风吹干,嘴唇已咬出了重重的红印,林巧巧忍了好久,终是无法再继续,尽管她知道晏云时的用意。
她擡头,平静的目光扫视过去:“三皇子,你不过是想借我的身份说事,好给五皇子安上些莫须有的罪名,如此卑劣的手段,怎好意思在众人前展示。”
晏云时也不恼,反倒哈哈大笑:“这怎么能算是小事,你身上有什么秘密,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转过身,对着大臣们掷地有声:“诸位,你们可知我这九弟先前在东阳城爱上的民女,她也是在两个月内就以木雕手艺闻名。而后来那女子被杀,九弟还因此患上了失心病。但楚飘飘出现后,九弟就恢复如初,及至楚飘飘死亡,到成为梁俏俏嫁入皇室。如此一系列事,我之所以会在今日当众提及,乃因她是名妖女,她并不只是楚飘飘,她的真名叫林巧巧,就是九弟在东阳城爱的那名已经死去的女子!”
如此炸裂之言,令原本微微窃语的人群静了下来,死而复生之事,毕竟有些瘆人。
在一旁的崔丞相也跟着附和起来:“陛下,老臣已命人带来了林巧巧曾雕刻的木雕,只要将她过去所刻木雕与如今木雕相对比,便可知她是否为林巧巧,只要经神医验证也可知她是否又曾身为楚飘飘,容颜变更,这些都是有迹可寻之事,我等忠臣为国之计,绝不能有如此妖女祸乱朝纲。”
话刚落尽,林巧巧笑了起来,先是一两声哈哈,而后是一连串的大笑,她甚至笑出了眼泪。
晏云墨看得心疼,如今的场面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想带巧巧走,脚步却根本无法动弹。
林巧巧转头望去,视线平静如水:“丞相大人,你说我是妖女,还祸乱朝刚,请问我做什么事了?”
“你若非妖女,又怎会死而复生,你沦落风尘,又更改身份,指不定这一切都是你精心设计,进入皇家进而谋害皇室!”
“谋害?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谋害呢!您要不要教教我?”
崔丞相毕竟乃老道之人,自然不怒于挑衅,只是道:“你能在两个月内完成别人半年才能雕刻的木雕,谁知道你包藏着什么祸心!”
而后转身面对着梁帝,说得言辞恳切:“陛下,老臣所言句句不虚,且让人将妖女收押,待证据定夺后,若老臣所言有虚,甘愿受罚,”说完便跪了下去。
心里的疼痛,一股脑往上冒,如被一群蛇蚁爬过。
林巧巧盯着他,语气依旧淡淡:“丞相,你口口声声为国,我看你是为自己吧。如今大梁国谁人不知三皇子与五皇子之争,你不就是想借着我的身份说事,而后给云墨,给皇兄安上祸国之罪名,然后扶持三皇子上位,又t何以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呢。”
被一个身份卑贱之人戳穿意图,崔丞相多少挂不住脸,厉声道:“你这妖女,残花败柳之身还敢妄图入皇室,真是荒唐,将我大梁朝纲置于何处!”
“我荒唐?那长乐坊您没去过,你如此大把年纪,还不是将那十几岁的小姑娘搂在怀里,那可都能当您的孙女呢,我可笑,您如此行为就不可笑?”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公愤。
晏云时一党就像被扯了毛,纷纷跳出来指责:“陛下,这妖女竟敢公然戏弄重臣,该当责罚!”
“陛下,丞相衷心为国,所言不虚,且待查证,孰是孰非,自有定夺!”
而后御林军上前,梁帝沉吟片刻,冷声:“来人,先将九皇妃打入天牢,容后再审。”
晏云墨将巧巧护在胸前,冷气迫人:“谁敢动她!”
得意的晏云时赶忙拱火:“哎呀,九弟,你是被这妖女迷了心罢,你这样做,难不成是要公然反抗父皇?”
此话一出,大臣们又开始了上书上纲。
知他是在刺激自己,晏云墨却仍旧抽出了一旁侍卫的剑,锋刃闪着寒光:“你们休想伤巧巧一根汗毛!”
看着御林军步步逼近,林巧巧望着晏云墨的脸,她的心里充满了绵延不尽的忧伤,她的云墨,她的爱人......
视线根本不想离开,可她还是忍着心头的狂风大雨,擡眸望向梁帝。
视线相接,梁帝大喝一声:“你这逆子,你还想反了不成,来人,将他也一并抓起来!”
闻言,晏云起赶忙跪地求情:“父皇,今日乃九弟的大喜之日,暂且先将九弟二人关在墨染殿,待证据确凿后后再定夺也不迟。”
梁帝扫下玉石的杯盏,砸在地上混合着暗色琼浆,闪着红光,他怒道:“崔爱卿所言句句有理,老九如此冷血之人竟为她对抗孤,这不是妖女是什么!且不说她那些过往,仅凭这点已是死罪难逃......求情者一并押入天牢......”
凝望着护在身前的云墨,林巧巧好想抱抱他,她在心里唤着:“云墨,对不起……”
而后在云墨转身之时,她迅速跳出,抽出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
晏云墨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惊恐,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他好不容易才扯出嘶哑声:“夫人,你,你做什么,快把簪子放下。”
眼泪终是止不住地砸落,林巧巧摇摇头:“云墨,我爱你,我……”
在哽咽之中,她终是狠下心转身,怒斥道:“你这昏君,竟如此听信谗言。你治国无方才会让民不聊生,你狼子野心才会任骨肉残杀,你轻贱女子才会世风荒淫!女子又如何,女子就天生该臣服,被当作玩物,就不可以在上?我以木雕师之手,弘扬木雕文化,却抵不过一句妖女,以色媚人,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夺去我的命。这个冷血残暴的世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豺狼虎豹。你们口口声声念着大义,制定纲常,却不过是拿它当枷锁,去奴役平民,可怜百姓,还要对你们一丁点的施舍感恩戴德,对你们卑躬屈膝。你们披着一层圣人皮囊,却干着无比肮脏下作之事......我今日便以死来诅咒你们这群国之白蚁,我今日之死皆由你们所逼,我绝非妖女,我也只有一条命……”
话音落尽,底下的叫嚣声一浪高过一浪,好似义愤填膺,甚至有言她如此大不敬,该就地斩杀!
林巧巧浑身颤抖着,手心甚至捏出了血。
许是太过震惊,晏云墨竟有一瞬失神,他伸出手,满面热泪,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不,不,夫人,你把簪子放下......没事的,我带你走......我们不在京城就好,你放下……”
脑子涨得厉害,手背的青筋甚至要爆裂,他无法相信巧巧会离自己而去。
林巧巧深深地望了一眼,满面泪痕的楼茵若和香儿,震惊的江临安,江令舟,顾芷韵,眼底满是怜惜的晏云起,卢飞雁,顾皇后。
凝视着最爱的极品木雕脸,她真的好不忍心,却无法不这样做,轻启血唇,似是用尽生世的爱意:“云墨,我爱你……”
攥紧的指尖用力,在身影奔过来前,她将簪子深深地刺进了脖子中。
视线中是梁帝悲伤的脸,仿佛一瞬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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