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晞回忆着贯穿那团黑气的一丝红线,肯定道:“刚才那只邪灵的命线上,有裂痕。”
“你能看到它的命线?”谢令闻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命线是邪灵最脆弱的地方,要杀邪灵,必须斩断命线。
可这并不容易。
正因命线关键,邪灵把它保护得极为隐蔽稳妥,寻常刀剑难伤,低阶术法难破,出招时力度差上一分,偏了一厘,被碾成飞灰的邪灵依旧能在下一瞬重聚在眼前。
从河边追到这里的功夫,她居然说自己看见了命线,还辨得清其上有裂痕?
这就好比她说透过血肉,看见了一个人骨骼下的心脏。
怎么可能?!
“修剑者,可借天地万物之势,你在江上那一招,就是在借暖日之辉。既要学借势,就先用你的剑去感应天地万物的联系。”
云晞解释时极有耐心,嗓音平和温柔,一身浅淡沉冷的气息如遇春风消融,让人意外发现她其实很好说话。
她顿了顿,继续说:“最后,天地能看见的,你也可以。”
谢令闻惊讶地听着。
剑招照t世,他其实没亲眼见青干剑仙使过,而是从流传的画册中学来,练了许多年,却只能学到“形”。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勤奋,不够聪明,而云晞却一语点破,是他未参透照世剑招的力量来源,“势”。
谢令闻满眼的惊讶化作敬意,更好奇起了云晞的身份。
万子清不懂剑,也早已惊叹过了云晞的实力,这时候正认真思考着邪灵的动机:“邪灵生于阴邪恶欲,若要疗伤恢复,最简单的方法是遵循破坏与毁灭之念,饮血啖肉,但这一只伤在命线,需要吸食同类填补裂隙,更需要蕴养。”
云晞露出赞许:“护城河边有一棵银杏,展开的枝叶能遮到河的中央,长得挺不错,因为灵疗伤。”
谢令闻跃跃欲试:“我这就去把那块地刨了。”
云晞拦住他:“那棵树被城中百姓信奉为有灵,毁了会惹来麻烦。现在要做的,也不是阻拦那只邪灵疗伤。”
无论那只邪灵能不能恢复如初,都算不上是对手,唯一的麻烦是找不到它的下落。
白天追踪到这里之后,就断了线索,云晞当时以为是邪灵借此地气息纷杂,得以逃脱,现在细想一遍,又多了个可能。
在两个少年疑惑与期待的注视下,云晞的目光锁定在远处气派的城主府,良久,回头看向万子清:“你的阵法修得如何?”
谢令闻一拳撞在万子清胸前,笑道:“姑娘放心,子清布阵手法极快,懂的也多,我们扶曦的阵法没哪个是他不会的,都被他师兄师姐吹上天了。”
“过奖。”万子清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
云晞笑了下,点头:“查城主府有无掩息阵。”
万子清有点意外,与谢令闻对视一眼:“姑娘为何怀疑城主府有问题?”
云晞分析:“邪灵的气息两次断在此处,若要布掩息阵,城主府率土遣将的王者之气是作为定阵的不二之选。”
万子清觉得她该失望了:“实不相瞒,我已经查过城主府中的每一寸地方,并无任何阵法的痕迹。”
也因此断定城主府中无妖魔。
云晞微微蹙眉,追问:“地下可曾查过?地下水流、花树根系,都可作为阵纹连接的介质。”
万子清一愣,面前这女子想法新奇,见多识广,超过了他这个专修咒阵符卦之人的知识范畴。
“我今夜就去查。”万子清说。
“二位能带我进府么?”云晞记得在渡口的时候,那位城主把他们当作贵客。
谢令闻笑着答应:“我们就说你是我们找来的帮手,肯定没问题。”
云晞跟着他们往城主府走去。
谢令闻性子活泼,话也不少,一路上先和云晞说了城主府的大致情况,介绍了自己和万子清,最后边走边问:“姑娘怎么称呼?”
云晞想了想,她许久都没听到爹娘与阿姐再唤她的小字,年年。
“我姓年。”云晞不多费时给自己想个假名,随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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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界广袤静谧,浩瀚无垠,蓝紫色的星粒闪烁不歇。
祝寒宜躺在其间,双眸紧闭,星辰之力绵绵不绝地向他涌去。
毫无预兆的,他微微张开的手指动了动。
只因这一个微不起眼的变化,四周的气流产生了波动,万千星辰明灭摇晃,整个星河界如一片流光闪烁的绫罗,在风中起伏摇曳。
涤荡他全身的星辰之力具象为一根根细长的锁链,贯穿他的骨骼,交织成一张显形的巨网,要将他即将醒来的意识再次封锁。
星辰倾泻入梦。
凭借封印魔君而一战成名的孤山鸢被入侵梦境的星辰淹没,包裹着群星的火焰无穷无尽地燃烧,转瞬将她吞噬。
危险的警告如巨石砸落在心脏,孤山鸢猛然惊醒,胸腔中传来又重又急的心跳声,她大口喘气,鬓发被冷汗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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