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鹰闭眼,缓缓吐气后再次睁眼,笑道:“祝寒宜,你怎么没听明白我的提醒。”
“寻找春雪生的命令,是孤回到魔域之后才下得,玄羽军中的叛徒早在这之前就被除尽了,剩下的将士,孤信得过,你何必在死前还要处心积虑挑拨一番。”
祝寒宜盯着沉鹰闻言闪烁的目光,若有所思道,“不过你的确提醒了我,我寻找医卷禁术一事既然不是玄羽军走漏了风声,那就是别的什么自居消息灵通,洞彻世间秘密之人告诉了你。”
“近水楼。”祝寒宜一字一句道。
沉鹰被猜中秘密,心头骇然。
祝寒宜冷声说:“我早该想到,东界幽沼战火不断,你与那几个废物拉锯十年,定然有人从中作梗。南界雷霆恐怕也是一样。引狼入室,还把人当做盟友,愚不可及。”
沉鹰被提醒,脑海中重现出一桩桩一幕幕经不起细究的往事,猛然擡头,对上祝寒宜轻蔑的目光,忽而大笑:“你找不出他们。”
“无妨,与你明里暗里有联系的人,我都杀了,一个没留。”祝寒宜面露微笑。
沉鹰头一回见识他的残忍,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剑光闪烁,喉咙已被冰冷的剑刃割断。
血焰回到他手中,剑尖滴血:“将他的尸体交给医师,半月之内,从他的体内剥离出春雪生的力量。”
云晞没了提醒的机会,准备断开共影术。
“云晞。”祝寒宜叫住她,嗓音温润好听,判若两人。
他接过苍崖撑开的伞,只身往殿外走,穿过雨水浇打的竹林,走进回廊,被廊下的宫灯披上满身辉煌而明澈的柔光。
“这大晚上的,又是在沉鹰的地界,我独自一人出门,你怎都不问问我要去什么地方,路上要注意安全。”
云晞看着被玄羽军占领的界主宫和熟门熟路的祝寒宜:“......佩服。”
祝寒宜又说:“我还以为你逆向催动共影术,是要说想我,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想确认我是死是活。”
云晞奇怪:“你从哪看出来的?”
祝寒宜推开书房的门,闻言擡眸对她笑:“原来是我多虑。”
云晞被迫承认想念二字,一愣神,深知不能顺着祝寒宜的话题继续交流,抓着被子躺下,说:“我本来是想提醒你,近水楼的势力已经渗透魔域东南两界,但你已经知道了。天色已晚,明日我还要赶路去天枢,不能同你闲聊。”
书房里明灯影绰,苍崖熟知祝寒宜的习性,让人最先将这里打扫了出来,不留一丝被玄羽军翻找搜查得狼藉的痕迹,是整座界主宫中唯一不染血腥气的地方。
书房内被沉鹰用过的矮塌被褥得到了祝寒宜嫌弃的一督,他拉开书桌后的椅子坐下,一只手撑着脸,盯着用被子把自己兜头罩住的云晞,笑了:“真是稀奇,云晞,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竟然怕我。”
云晞沉默了一会,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显得有些闷,却一本正经:“我承认我想你,但这是人正常的七情六欲,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顿了顿,为自己解释:“我只是不习惯这样说。”
祝寒宜笑了笑,闭眼。
他从没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极容易被满足的人。
族人臣服听令的权力与地位都不能让他满足,云晞亲口承认的一次想念,却让他觉得自己已提前拥有余生所求的一切。
万籁俱寂,偶尔听来几声烛火细微的爆燃声,云晞原以为祝寒宜还要同她再闲聊几句,等了半晌,觉得奇怪,掀开被子瞧了眼他。
祝寒宜就在书桌t前撑着脸颊睡了,安静睡着时,才露出几分倦容。
无论是肃清军中叛徒,镇压赤蚁,还是应对沉鹰这些人,都足以让人疲惫。
明烛淌泪,夜色愈沉。
烛台上的灯火在他大半张脸上投下阴影。
男人五官俊美迷人,如当年初见。
云晞看了一会,想起许多幕静谧无声的注视与陪伴。
平淡而寻常,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却肯定会持续到她此生终结的习惯。
她突然很想见他。
等手里这件事忙完,她立刻就去魔域见他,把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全都告诉他。
云晞弯弯唇,起身,欲吹灭客房的蜡烛。
楼下有人一前一后冲出客栈,熟悉的声音已刻意压低,避免惊醒太多人。
“令闻,你再发疯,别怪我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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