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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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晞。”
皎白梨花连绵数里,清晨的薄光穿过花叶洒满云晞清亮如镜的眼瞳,光彩灼灼。
云晞从院中竹席上翻身坐起,扭头看向唤她名字的人。
来人身形英挺,剑眉星目,虽只穿一身平平无奇的靛青色长衫,却散发出独一无二的稳重气质,过往几十年的仗剑人间出风雨,早已把年少时的意气风发磨砺成了如今的魅力与成熟。
“恭贺师尊出关,不知师尊又有什么心得领悟要传授给我。”云晞嗓音稚嫩,在师友面前会笑,笑着时尤显冰雪可爱。
“我只是随便来四极界坐坐,找了一圈,也就你这雪岫间有人。”越景清来到竹席边坐下,端起地上的一碟糖渍果脯瞧了瞧,“岁宁又上舒晴峰搬了几筐果子?”
云晞抿唇忍住笑,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八筐。不过祝寒宜还在朗照峰砍毁了一棵树,也被算在了师姐的头上。”
越景清算了算自己私底下要赔给朗照峰峰主的钱,忍住心疼,淡淡地哦了一声,扭头看向身边笑盈盈的徒弟:“你比祝寒宜的剑术能胜上几筹?”
云晞实话实说,神色绷紧了几分:“他每一次来找我,都只被我压一招。”
“为何?”越景清问。
云晞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怎么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想了想,才知他不是要从自己这里问答案。
云晞推测着他的答案:“同境界者之间的高低输赢,在于心性,胆气,经验和技巧的不同。祝寒宜是踩着至亲至仇的尸体,从血海里杀出来的人,他出招不为切磋,不讲道义,只是以胜求生。什么说好的比剑过招,我只想赢,而他只想让我死,所以他会拼上所有。”
越景清反驳:“你忘了你修的是杀道,杀道无论对你还是对敌人,第一动机都是夺命。为何你剑下的对手没死,要么是你技不如人,要么是你不想杀,舍弃了杀道给你的机会。”
云晞不解:“我为什么会不想杀他?”
越景清刚尝了一枚果脯,甜得牙疼,进屋去找了一杯水,抛下一句话:“那你得问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吃他从魔域带来的什么特产,譬如什么魔花熟水,刺梨血藤糕,幻梦小果,碳烤魔牛肉......”
“都不如他烤的山鸡好吃。”云晞想了想,理亏,低头捡了枚果脯吃了几口,越景清端着两只杯子过来,坐回竹席上:“我一路上听到不少弟子在赌你何时能破逍遥境。”
云晞这才又露出笑:“一年之内。”
越景清露出点颇为自豪的笑意,语气慷慨:“到时候想要我给你什么贺礼?”
云晞早就想好了,怕他反悔,忙说:“师尊,我想要北境的极冰,给步尘做剑穗。”
越景清露出佩服的神情。
北境极冰好几年才孕育出一块,可洗髓伐骨,强化灵脉,千金难买,每一块问世,都会让耐心蛰伏在极海数月的修行者为之大打出手,闹出腥风血雨。
他这徒弟却只想拿来给步尘做装饰。
越景清答应下来,但得提前说好:“北境极冰可不是我让它长出来,它就能立刻长出来的,所以我得先欠着你几年,上一块北境极冰已经被人买回去用了,我只能答应你,下一块北境极冰,一定是你的。”
云晞缓缓睁开眼睛。
琉璃宫灯华丽璀璨,被褥软和舒适,青竹香气近在咫尺。
“云晞。”祝寒宜守在床边,笑着叫她。
云晞怔怔地看着祝寒宜,眼眶一热。
没有师尊,也没有几年后的北境极冰,步尘剑也不在手中,一切都还没回到过去。
祝寒宜一只手扣进她的指缝,冰冷的体温却也能带来安抚,另一只手轻轻擦过她的眼尾,俯身靠近她时,强者之间最敏感重要的安全距离被破例摧毁,与她只看到见彼此。
“怎么了?”他语气调侃,“你刚才睡着都在叫我的名字,还绷着脸,我难不成还成了噩梦?”
云晞噗哧声轻轻一笑,说:“祝寒宜,我想吃烤山鸡。”
祝寒宜愣了下,笑着说:“能起来吗?要不要先跟我去捉一只山鸡”
云晞点头,起身下床。
祝寒宜跟在她身后:“医师说你是一直奔波劳累,身体撑到了极限,所以才会晕倒。云晞,你想救谁想杀谁,在我眼里都无所谓,要说需要我递刀我也乐意搭手,叶玄青已经在着手制药了,你至少等到他把药送来的这一天。”
“我知道。”云晞回忆起借势时的眩晕,仿佛被人轻蔑一督,说,“祝寒宜,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不能依靠他给予她的力量来打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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