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次可以认输,他可以带着他失败的原因与弥补漏洞的计划去往下一次重启,让自己的胜算无限增大。
“他把我们当什么,随意搬弄的木偶吗?”云晞擡手把一缕发丝别在耳后,轻声说道,“我现在冷静下来,还疑惑另一件事,他能改变命轨,所以才能夺走那么多皇城百姓的命,可他想跟你我合作,却不拿你我各自的命轨作为威胁,而是用雨湘心和青干,难道是因为你我的意识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所以就不能再被他决定生死?”
祝寒宜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每个人意识到自己是书中人的契机并不相同,事关命轨,不可随心所欲直接公告天下。要让四族之人在短时间内得到契机,全部拥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很难,除非入梦加上一个隐晦又特定的提醒。”
“但我对入梦只学了皮毛,喻明月和公孙霁已死,没有人能让入梦的力量同时无边无际在许多人身上同时扩散开。”云晞沉思了半晌,说,“对了,天狐族的血脉力量能让人陷入虚幻之间,和入梦的作用相似,再加上夺心铃扩大力量范围,或许可行。”
夺心铃倒是简单,那日她在天枢杀了江泛月,听说那只夺心铃被天枢的人捡了去。
“天狐族你还留了一条性命?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养虎为患。”祝寒宜听懂她的意思,“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去找。”
“天狐族小姐,姜瑶。”云晞回答。
她稍稍安心几分。
若是成功,四族之人都可以摆脱被任良宴改变命轨的巨大危险。
“对了,魔域水脉从此逐渐干涸,魔族或许很快就会因此陷入混乱与死境,你准备怎么办?”云晞看向行走在宫廊中的祝寒宜。
通过共影术能看见他身后长廊外的树影,原本青碧深深的枝叶却已变得泛黄卷曲。水对一方生灵的影响最先体现在一草一木上。
要说她对祝寒宜的态度毫无担忧才是假的。
云晞知道“魔君”二字不仅代表至高无上的地位与荣耀,更是巨大的责任,祝寒宜不可能在这种威胁面前全然不为魔域考虑,若是在斟酌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与任良宴合作,在魔族群臣子民眼中,是最正确的选择。
祝寒宜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与任良宴见过面了?”
“算是。”
祝寒宜又问:“在你看来,这一次是不是最能杀了他的好机会?”
云晞垂眸细想了一会:“当然,论经验,我知道了上古诸神的尝试与失败,任良宴的底牌和招数。论实力,我拿回了步尘剑,破了无上境,天下千宗百门修行者也正值最团结一致的时候,诸如孤山鸢、秋惜叶这些新秀也已经有了实力照顾大局,与他对抗。若是一切重头再来,任良宴抢了先手,我不能保证死的人会比现在少,也不愿忍受所有无辜丧命的人又一次死去。”
祝寒宜便干脆回答:“那我不会答应让一切重新来过。”
“多谢。”云晞补充,“我是代表许多人向你魔族道谢。”
祝寒宜面不改色:“剑仙客气了,等了结了这一切,很快就都是自家人。”
云晞听出某种暗示与期待,霎时间想起隔着金色笼子撞进的一双决心坚定又情真意切的眼瞳。
沾在她发间衣上,浸透她满身,挥之不去的一缕青竹香。
喷洒在后颈的温热呼吸,紧贴着她的脊背,逐渐由冰冷变得滚烫的胸膛。
云晞也生出一些期待。
她话锋一转:“水脉的事情,可需要帮忙?”
祝寒宜也不同她客气:“人、妖、鬼族的水脉我不会去抢,所以我打算去一趟无底之谷,引归墟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苍崖会带着玄羽军与十二魔将共同守卫魔域,但这还不够,毕竟我不能确定任良宴会疯到什么程度,所以还得请你帮着照看些。”
云晞第一个反应是阻拦。
无底之谷有去无回,所有去往那里的人都从此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们曾遇到什么危险,是否见到了归墟水,也不知他们的归宿。
或许是谷中某处罅隙里的一具枯骨。
但阻拦不得。
干旱蔓延的速度将会如瘟疫一样快得令人措手不及,残余的一缕雨湘心之力最多只能保证水源彻底干涸的绝境不会立刻发生在明天。
云晞注视着祝寒宜的面庞,半晌,声线平稳:“魔域五界,我替你护下,但你要回来。假如等我了结一切,你却回不来,我也会去一趟无底之谷,你要记得留下能让我找到你的痕迹。”
祝寒宜听出某种郑重又珍贵无比的承诺,浑身血液都因此而沸腾。他忽然笑了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若是你也因此走不出无底之谷怎么办?”
“那便算你我死前以血作红绳。”云晞说,“红绳既系,天地为证。生死与共,婚定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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