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最后一盘子菜出锅之后,姜语棠从柜子里拿出了与揽明月雅间的茶具配套的几个餐盘。
只见她捞了一把早晨泡的绿豆,长指撚了撚豆子,见起了皮,就开始舀了一瓢清水淘洗。
“是要做甜汤?”原本活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正要休息的宴秋见姜语棠又忙活起来,便开口问道:“刚才没听见前面说有人点,是雅间那位的吗?”
“嗯。”姜语棠冲洗完绿豆之后,搓着绿豆皮说道:“橱柜里有一包冰糖,你取一些出来,拿石臼碾碎,越细越好。”
吩咐完之后,她又将今日在雅间内的事情,一一说了宴秋听。
“原来如此。”宴秋拿着碾好冰糖碎递了上来:“这样可以吗?”
“差不多了。”姜语棠手底下的绿豆也差不多蜕好皮,她将去皮绿豆加上冰糖碎末一起放在了几个小盅里,盖上盖子上锅蒸。
“既都是要融进汤里,为何不直接用砂糖?”宴秋见状问道。
“这是雪泡豆儿水。”姜语棠一边忙活着另一边锅里蒸的肉丸子,一边答道:“如今天热了,绿豆有去火的功效,砂糖吃多了上火,而冰糖不上火,放砂糖进去岂不是两两相斥了。”
这绿豆是提前泡过的,再加上大火蒸,甜汤便熟的比往日更快了些。趁着汤好了,姜语棠又吩咐宴秋从院子的井里打一桶凉水上来:“这雪泡豆儿水本应该配冰的,今日仓促,且先用井里的冷水冰着。”
前前后后一会儿的功夫,四个印有兰花的盘上已经盛满了菜品。
一热一凉,一辣一淡,外加一个甜汤和金玉满堂彩的米饭,姜语棠端着食物亲自上了雅间。
“柳小姐,久等了。”姜语棠放下东西说道:“今日店里开张,东西准备的不是很全,这雪泡豆儿水少了冰块,您先将就着喝,下次我给您补上。”
柳时烟拿起勺子轻轻在甜汤里舀了舀,随后慢条斯理地送到一勺到嘴边尝了一口,紧接着又拿起帕子轻点薄唇,道:“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豆沙绵密,甜度适中,这夏日里吃下去细细品来,竟有一丝寒冬雪地的清爽。”
“柳小姐过奖了。”姜语棠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她瞧着柳时烟从开始吃到点评的这一系列动作,内心只有一句: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吃饭说话都这么斯文。
“那几日,珍珠一连几天去五谷集市都不见你出摊,就又去了别的地方买了些豆儿水回来,可我吃着怎么都不如你做的。”柳时烟看着姜语棠说道:“你做的豆儿水,跟我年幼时第一次出门,缠着我爹在街边买的那家很像,只不过那家豆儿水的老板娘,会根据时节不同,在甜水里添些花朵点缀,有时候是桃花,有时候是桂花,甜水混着花香,也别有一番风味。”
柳时烟神色柔和地说着,可姜语棠却听得越来越耳熟,不禁眉头一蹙,大着胆子细细打量起了柳时烟的样貌。
“怎么了?”柳时烟发觉了姜语棠的异常便问道。
“柳小姐,请恕语棠冒昧。”姜语棠后退一步行礼,以表歉意:“不知小姐年幼时吃的那家街边糖水是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柳时烟只当是姜语棠有一颗好学之心,想去找那摊主学艺,便没有多想,思索着说:“过去太久,具体我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好像是竹笆市的西什么街,老板是个女人,而且也已经不卖糖水了。”
姜语棠眸色波动,声音带着颤抖,一字一句说道:“罗纺西街,李氏糖水,小摊摆在自家门前,门口种着两颗海棠树。”
柳时烟一边点着头一边震惊地站起了身,越看姜语棠越觉得眼熟:“你,你是......”
“我就是常在那糖水摊子跟前玩耍的小孩,摊主就是我娘。”姜语棠眼里浸出泪花:“大小姐。”
“大小姐”三个字一下子把柳时烟模糊的记忆清扫的明亮:“是你。”
那时候,柳时烟常常拉着丫鬟们来姜语棠家里买糖水,也是只逮着一样喝,别的都不要。一来二去,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就有了眼缘,柳时烟家里管得严,两人只能在买糖水的时候见一见。
姜语棠见柳时烟每次来的时候都有人跟随,便知她家富贵,称她作:“大小姐。”
而柳时烟只知姜语棠家门口有海棠树,知她常在糖水摊子跟前,所以叫她:“tang。”,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她甚至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喊的tang,到底是因为海棠花,还是因为糖水了。
有了共同记忆的连接,雅间内的氛围也亲切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客气了,两人十分激动的聊了很久。
“语棠,今日与你重逢,我实在欣喜。”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琉璃盯着时间催促着柳时烟回家,却只见她拉着姜语棠的手久久不肯松开:“如今我们都在这仓西府了,你要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一定要来。”
人送到了门口,姜语棠挥着手送别,柳时烟坐在马车里,不住地往外探头。
两人一路下楼的时候,赖明轩就盯着二人,眼下送走了柳时烟,他半猜半想地问道:“掌柜的,我本来以为是这柳小姐菩萨心肠,刚才看着你们,怎么真的像旧相识啊?”
“说来话长,先招呼客人,等......”姜语棠话才讲了一半,人还没完全转过身进店,就见刚才进门的一男一女,此刻已经拍案而起,颇有下一秒就要在店里打架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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