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它又大又圆,可以用烧红的铁棍,在底下烫上几个窟窿眼儿,正好可以做鱼鱼。”姜语棠说的十分来劲,李长宁却听得一知半解。
“什么......鱼?”
“浆水鱼鱼,就是把熬煮好的热面糊放进这葫芦瓢里,底下接上一盆凉水,面糊顺着葫芦瓢上的孔漏下来,进入凉水盆里便成形,中间圆润两头尖尖,形状好似小鱼,再配上特制的浆水酸汤,就是一碗开胃的浆水鱼鱼啦。”姜语棠详细解释,这是幼年时姜家爹做给她吃过的,算是她爹那边的小吃,李长宁没怎么见过。
姜语棠讲完之后,见李长宁和宴秋二人都似懂非懂的样子,索性直接道:“改日我做给你们吃就知道了。”
“好。”两人同时应声过后,气氛再次陷入了宁静。
得亏此时店里又来了客人,赖明轩掀起门帘对着里面报了几个菜名,姜语棠应了一声,放下葫芦瓢便开始忙活起来,李长宁也跟在她后面开始打下手。
宴秋见状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遂拿起葫芦瓢道:“那我这会儿就把这葫芦瓢拿去王铁匠那里,让他给烫几个窟窿眼,顺便再看看涮两样的锅打好了没有。”
“好。”姜语棠一边忙着手底下的活一边应声道:“窟窿眼差不多小指的粗细就可以了。”
“好。”宴秋轻轻应了一声,便又拿着葫芦瓢出门去了。
见人走远之后,李长宁才端着板凳挪到了姜语棠跟前小声道:“这人,好像就是有些怪哦。”
姜语棠一笑,也擡头看了一眼门口宴秋离去的方向,只轻轻一笑说习惯就好。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是有个疙瘩的,毕竟刚才当面说的只是李长宁和宴秋起冲突的事情,至于那天晚上她自己的问话,宴秋突然的冷言冷语,以及莫名其妙不告而别又在消失一天之后无事发生一样的回来,这些都算什么事,她一概都没有弄清楚。
眼瞧着也到了晌午饭点,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姜语棠一边炒菜烧汤,一边忙的脚不沾地,就连门口摆摊的葱饼婆婆都进店来帮忙了。上完了一桌又一桌的菜,姜语棠亲自调好了汁水,只叫婆婆帮忙把蔬菜烫一烫,再过一遍凉水,最后用她提前调好的汁水一拌,凉菜就算做好了。
交代完之后,姜语棠继续忙碌着,亲自堂前厨后的跑着做菜上菜。她才放下一盘青笋炒肉片,笑着招呼完客人准备回厨房时,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姜娘子?”
姜语棠转身一看,一位高高壮壮大嗓门的中年妇女正挎着菜篮子在她店门口张望,于是姜语棠礼貌笑着应了一声:“刘嫂,好久不见。”
“哎!真的是你!”见姜语棠应声,刘嫂脸上乐开了花,直接提着菜篮子就进了店里:“我刚从门口看背影就觉着像,瞧了半天愣是没敢认呢!”刘嫂拍着姜语棠的手连连称赞,“你这如今店大生意大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听着这番夸赞,姜语棠心知这又是有事了,毕竟之前她在集市上的改良生意没弄好,撤了摊位之后,刘嫂就再也没有找过她,更别提给她推销自己家种的菜了。
果不其然,这话没夸出三句,就见刘嫂一掀起胳膊肘上挎着的菜篮子,里面又是青菜又是鸡蛋的:“姜娘子,这是我家地里种的菜,还有老母鸡下的蛋,算是我给你新店开张的贺礼!”
“这怎么好意思。”姜语棠尴尬一笑推了回去,心道:头一次见别人店都开张好几天了才过来祝贺的。
可刘嫂嘴上一再说着这菜和鸡蛋的好,姜语棠眼下店里正忙,因此并不想与她再多周旋浪费时间,只道是招呼刘嫂先找空位坐下,等忙了再聊。
“行,行,那你先忙去。”刘嫂乐呵呵地瞧着这店里的装潢,四处打量游走,顺道还和店里的客人聊了起来。
姜语棠和李长宁前后脚端着吃食出后厨的时候,正听见刘嫂与一桌客人聊的热火朝天。
“我与这家店的掌柜姜娘子,我们可是一个镇上的,那会儿t她父母都意外去世了,嫁过来的时候也是为了冲喜,可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不到一年,她那夫君也死了,她就彻底没了靠山。不过人家现在争气了,饭馆都开起来了!”
桌上的客人只捡着自己听见的拼凑,父母意外双亡,一个孤女嫁过来冲喜,不到一年夫君也被冲死了,这简直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啊!众人不由得脸色一变,但又舍不得姜语棠店里这实打实的菜品手艺,于是便直接问道:“姜娘子,这位嫂嫂说的是真的吗?”
“我可是一个字都没乱编,你说是吧?姜娘子?”刘嫂一听这话先开口发誓。
姜语棠端着餐盘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脑子一片混沌,眼前客人们的脸逐渐开始拉扯变形,耳边也出现了幻听,从前那些人前人后的明嘲暗讽全都一股脑的朝她倒来。不知不觉中,姜语棠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红了眼眶,这个店到今天虽开张不久,却也是她东拼西凑苦心经营起来的,之前不管是租店铺还是跟人打交道,她从来不提及自己的身世,怕的就是别人嫌她晦气。
这些事情既是她的伤痛,也是禁锢她的枷锁,而如今,费尽心思掩盖的事情,一朝被当众扯下,她的难堪无以言表。
众人都等着她回应,姜语棠的双手几乎要把手中的餐盘抠的掉木屑,思虑了半晌之后,她将餐盘就近放下,深呼一口气,便准备先向食客们道歉自己的隐瞒,然后实话实说,至于客人们的去留,都是她的命数。
就在她准备弯腰向众人鞠躬的时候,却被身旁的李长宁一把拉起,并坚定有力地拍了拍她的腰杆,高声道:“站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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