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见状一喜,三娘定是要好好将谢先生说斥一番,她怕三娘顾忌有人在这儿,就饶了谢愈,便忙作势道:“我忽而想起来了阿耶要叫我送近日的字帖,我先去寻一寻。”
话毕,帘子落下,她飞快地溜出去了。
谢愈指节摩挲着李知的手心,唇边的笑意已是压不住。
那厚帘晃动的弧度很小,摇得他越发心情舒畅,将收回眼落到昭九身上,便听微责怪的话入耳。
“那张迪可是从前与五郎一道在中书省视事的人,从前也未见你如此冲动。”李知想起这事,胸中又是一团气,她松了谢愈的手,径直一人坐到一旁的塌上,声音有些冷,“我的话,五郎是未听进去过。”
“我拼命将你拽出去,你谢清让倒好,只迈一步,就让我前功尽弃。”
说到此处,李知面色便又带了些气,一向柔和淡然的娘子此刻倒是万分生动起来,谢愈虽被训得哑口无言,却也忍不住盯着她瞧。
李知扭头,只见谢清让那双漆黑的眸子内皆藏着无辜二字,唇虽未张却直勾勾瞅着她,倒是无言更胜有言。
她将接下去的话一顿,眉目对上那副藏着些许情绪的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谢五郎是觉得自己有理么?”
谢愈身形微动,慢慢走到塌前,擡手倒了盏清茶递于李知。
见昭九不接,他便轻搁在案上,一面不动声色朝她凑近,一面掌着清润的声色开口,“阿九,我没觉着自己有理……”
话还未说完,胸前赫然被一只白皙的指尖抵住,谢愈一垂目,那根细指间的力便大了些。
“说便说,悄悄凑近是做甚?”李知微眯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以色相诱人心软的事,我可不依。”
谢愈那刚趁昭九不备,将触及到她衣袖的手一顿,被瞧破了心思他面上也不显,只慢慢擡手复上胸前的那根指尖,而后攥紧。
疏朗低垂的目复又与三娘对上。
“我可没有。”
李知听这话气笑,纵使谢愈这幅样子确实勾得她心猿马意,她到底是坐如柳下惠。
“便是从前被你缠着打发过去,才叫你如今敢将跪在殿外的拾遗出手揍了。”李知未抽出手,就由着谢愈握着坐在一旁,“你说,谢五郎这一出拳,百官怎么想,圣人又怎么想?”
“他张迪也是该揍。”谢愈轻声驳道,见着李知柳眉又将竖起,他便极快地将她环在怀中,偏抱着摩挲也要说犟嘴的话,“圣人百官如何不知晓我是因为他所说的斥文全是矫语,才动手的。”
昭九怀中的温暖令他贪念,颈间微萦绕的香气也是令他离不开一点,谢愈启唇擦过,“阿九,我与你因着习字先生的关系本就难分了,朝中退避也是徒劳而已,我与你不论众人怎么瞧,中间都是悬着情之一字,圣人他怕是因为这份情才愿意将我点为五皇子老师。”
李知掀眸,撇头问他,“什么情?”
“于他们是恩重之情,于我,是爱重之情。”
李知心湖如石击水,泠然作响。
须臾,颈间便贴上一温凉之物,一路辗转向上便已是游离到唇边。
她脑中只如糊了团纸浆,不知怎么就仰颈承着谢愈的吻。
五指被扣住,动弹不得,唇间的缠绵却不停。
鼻息间的清苦白梅香愈来愈重,将脑中的缱绻吹散了些,李知忽而睁眸,自这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入目是谢愈长长盖住眸子的睫羽,他倒是吻得专注。
李知彻底清醒,推开谢愈,叫了声,“谢五郎!”
差点又一次被谢清让使这皮色计,给勾引糊弄过去了。
她手还放在谢愈身间,只瞪着他有些懵然的眸子道:“接着方才的话讲,这次必不能叫你给糊弄过去了!”
谢愈怔然坐在那儿,将被推离了软唇,他眼底还泛着些微红,他低低唤道:“阿九。”
甫一开口,都是暗哑之声。
李知偏过头,不欲去看他。
只自顾自接起话来,“圣人因为你与我的恩重之情,便应下相公们的举荐将你定为五皇子老师,这又是什么道理?”
谢愈一哽,瞧不见李知眉目,他也只能腹诽,阿九心变硬了。
他收起那一套做派,只将李知的放在衣衫间的手又扣在手心,叹气接过她的话,“自圣人将你派去东都,又赐了鱼符擢为学士,我便猜想或许此前的种种,圣人并非只是为了喘口气。”
李知手心一紧,转过头望向谢愈。
她眉头拢在一处,心下已是知晓,谢愈怕也将猜到这份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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