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不论是从她私藏自己照片、还是苏冉的偶然回忆中,都能推测出画是被她买走的事实。只是那段时间一切都很紧迫,苗烟断定出结果便一股脑去赌自己所想所求,还没来得及对这件事做下最后的确定。
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紧张大于疑虑,喜悦大于紧张,画作这件事竟然就这样搁置了下来,一直没有想起。
经钱万琪这样一通电话过后,苗烟才倏忽生出要将这份“旧账”也一起算一算的心理。
章寻宁不是很逞强吗,最初回来时不是说不想她吗,现在时过境迁,她要把那些证据重新翻找出来,让章寻宁切实体验一下装冷漠的后果。
这段时间整理和装潢章宅,苗烟把这里大大小小的房间都走了一遍,前后院的花园也重新翻修过了。
如果不是章寻宁把东西埋进地下十尺深,那么目前来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床下的抽屉。或者说,是假抽屉。
苗烟一向是个行动派,她说干就干,用劲儿扯了几次后没什么反应,未避免是自己的误会,她又把床单掀起来仔细摸和看过此处的构造。
比起滑道生锈,确实更像是欲盖弥彰床下之物。
正准备更进一步挖掘时,走廊忽传来佣人脚步声。
想一想这个时间点,苗烟猛地意识到等下还有约会,章寻宁为了赴约可能会提早从公司回家。思及至此,苗烟尽快将床单重新铺好,假装若无其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佣人声音响起在隔壁门外:“苗小姐,章女士在楼下等您呢,现在要走吗?”
片刻,苗烟风轻云淡从章寻宁房间出来,和站在隔壁自己房间的佣人打了个照面。她点头说知道了,这就准备下楼。
佣人:“……”等一下自己没看错吧,苗小姐怎么是从章女士房间出来的?
对上佣人狐疑目光,苗烟仍端的是一派行得正坐得直的模样,径自走下楼梯。而佣人探个头往房间里看,确认无误,半天摸不着头脑。
章女士和苗小姐的感情恢复速度……已经进展到随意进对方房间的地步了吗?
楼下车内,章寻宁对章宅内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苗烟给定了她“重新追求”的考题,但章寻宁对完成这个考题的信心并不那么踏实。送花、晚餐约会,下一步是牵手吗?这样做合格吗?
惯常心性平直的章寻宁的想法开始波澜起伏,作息也不同于往常,随那个牵挂着的人而改变。
如误进一幕电影,扮起了不熟悉的角色。
还容不得想太多,自己苦等的另一位女主角已踏入画面。
章寻宁手重又握回方向盘,向今晚目的地驶去。
为约会准备,章寻宁回家时间要早很多,车窗外秋季天空明亮着,干爽的净蓝色。
苗烟扣好安全带,目光向天望着,车辆行驶出好一段距离,车厢内仍是安静着的。或许快到餐厅门前,苗烟才状似随意提起:“最近整理家里,我发现你床下的抽屉好像坏了。”
前方红灯,车渐渐停下。
车流的静止掩盖住章寻宁不大自然的一顿。
好像只是极为日常的对话。
实际上二人心事各异。
红灯快结束,章寻宁才淡淡的答:“是吗?”不太在意的样子,就如她从不关心床下是否有过抽屉。
苗烟答:“是啊,好像锈住了,根本拉不动。我想着要不要找个师傅来看一下?”
绿灯亮,车流极慢的涌动起来。
拐过前方另一个弯,章寻宁将车稳稳当当靠边停下,才分出神和她探讨:“找人来看倒麻烦,床下的抽屉这么多年我没用过,就那样放着也好。”
嗅出一丝章寻宁惯用的欲盖弥彰的手段。
苗烟哪会放过让她吃瘪的机会。
“收拾一下更好吧?不是说好了重新装修,我全权负责的吗?难道你要反悔?”苗烟挽着章寻宁的手过马路,上半身微微靠向章寻宁,满着香气的卷发蹭过章寻宁的发。
章寻宁不如她不管是撒泼还是逗趣都灵活的那股劲儿,颇有些干涩的开口:“……我只是觉得那样太麻烦你。”
“都麻烦了那么多事了,也不差这一件吧。”苗烟笑笑,美艳眉眼盯住章寻宁,浸了蜜的语调忽然直转急下,“还是说你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死亡逼问。
沉默直到踏进餐厅之后。
有服务生来领她们到预定好的包厢,苗烟点好菜后示意对方先离开。
不大不小的一方包厢之内,重新只剩下她们二人。
天还没黑,烛火却已微微亮在餐桌上,香槟、鲜花、蜡烛——完美的烛光晚餐。苗烟五指百无聊赖托弄着花瓶里一只白月季,看向章寻宁:“不是说要重新追我么?对暧昧对象有所隐瞒可不是什么好事。”
黄昏已至,落地窗外澄蓝色的天晕出浅淡粉色,再转为橙红。
很漂亮的傍晚景色。
二楼包厢垂头便可见行色匆匆的路人。
苗烟是使章寻宁有口不能言的始作俑者,她见章寻宁有吃瘪迹象,便见好就收,转而换另一种攻势,反正不论怎样,都将章寻宁琢磨得很透彻。
傍晚是恋人之间争吵涌动的高峰期,也是爱意涌动的高峰期。
苗烟拢起手指,将菜单竖起在脸颊边,稍稍前倾了身子,餐厅柔和暧昧的氛围光笼在她面目,情愫也忽的成倍的涨起。不论是嗔还是甜蜜,在这样独处的面对面的情境,都那么引人瞩目。
她好像略有委屈,半有不甘:“说着重新追我,你是不是在说假话。”
“我刚回来时你那么不待见我,现在抽屉里又好像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秘密。章寻宁……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面上是嗔,桌下章寻宁却又能感到女人的高跟鞋轻轻蹭自己的小腿。
思绪越发乱了。
当然喜欢,当然舍不下。
不然自己为什么不敢说床下的事?
从小到大一向是这样,她一耍赖撒泼,自己就没了主意。这辈子的克星可能就是她吧。
但要把这么直白的话说出口,对章寻宁这种寡淡了三十几年的人还是有些难度。她尝试着开口,又紧闭,然后又开口:“……喜欢,喜欢你。”
“不是假话。”
对面的女人又笑意盈盈起来,眼如弯月,似不再生气。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未曾想到她竖起那一份菜单,再多倾过身来一些,遮住彼此之间已缩小得不能再缩的空间。
女人的唇形很饱满,总是柔软的。
视线里就那样一开一合,口型是更过分的话语。
——如果真是这样,那要不要亲一下?
要不要亲一下?
章寻宁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
不是没有亲过,但这是第一次在用心布置的餐厅、独属于彼此的约会,然后水到渠成的,第一支名正言顺的亲吻。
窗外楼下是熙攘的过路人群,天空是蓝粉色,也许很快就渐渐暗下去。面前却是极为私密的、人为营造的,只有距离很短的两张唇的空间。
苗烟还在笑眼看她,轻声的说:“暧昧期的话,也可以适当做一些暧昧一点的举动。”
她比着手势:“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暧昧。
鬼使神差的倾上前去,待章寻宁回过神来,那蜻蜓点水般的面颊吻就已结束。
心脏还在用力跳动。
苗烟笑眯眯伸过手来,指腹擦过她面颊,微微用力碾过,帮她揩去留在面颊上的不经意的口红印记,却暧昧得不像话。
力度、方式、氛围,与其说是触碰她的脸,却更应该是擦过她的唇珠、唇峰。
服务生敲门,猛然惊醒章寻宁。
餐点逐一送上来。
氛围很好,但很可惜这是在餐厅。
本来用作追求升温的烛光晚餐碍于外人在场倒成了作茧自缚,饶是再怎样含蓄的引诱,章寻宁也通通是只能看。
望梅止渴不是什么好方法。
晚餐结束时,天正彻底黑沉下去。
惦念着要开车,章寻宁没有沾酒。苗烟没什么要注意的,随意喝了点儿,出了餐厅酒劲儿晕晕泛起,神态放松懒散,坐副驾驶吹风。
她没看章寻宁神色,自然也不知道章寻宁有怎样的思绪。
就这样一路无话,静谧却美好。
章宅门口下了车,苗烟正打算如往常般拎着包进前院,手腕却忽的被人牵住。
趁夜色回过头,黑夜远方是星星点点的高楼光亮,而她们身处在暗淡的、朦胧的月辉之中,光线不够清晰,仿佛盖在一块可以为所欲为的遮羞布之下。
那蜻蜓点水般的面颊吻所擦起的火,在这个秋季夜晚继续蔓延。
一个吻印下来,稳稳贴在唇上。
她们是彼此的天作之合,刨除开困难与阻力,每一次唇舌交融都显得那么合拍。
章寻宁勾着她的齿,借舌尖眺望她心扉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戏弄她的想法。
苗烟在想什么,她变得猜不透。
或者说一开始节奏就已乱了拍,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每一步都被苗烟攥在手中,竟然翻不了身。
这样擦肩走火的时刻,苗烟推开她肩膀。
那吻得口红变花的唇轻抿,笑了。
夜风有些凉,她们站在大门前,没有迈步进去。苗烟哼笑着的声音很轻,她讲话用气音,贴章寻宁耳畔。
那样的声音须得仔细聆听,随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你疯了?这个时间佣人还没睡,不怕被发现么?”
明明是警告的话语,却压不住那股得意劲儿。
尾巴要翘起来了。
章寻宁当然也知道。
所以她说:“不怕。”
“因为我想。”
因为我想在这个时刻吻你,所以不管会被什么人看到,会牵引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惧怕。
苗烟忍不住微微低下头,风将她卷发斜吹,遮住面颊。
可她控制不住弯起的唇角。
那冷淡的唇吻起来是冰凉的,竟然也讲得出不要命的话来。
她拨开吹乱的发,眼带笑意看章寻宁,指腹用力压过章寻宁的唇,擦去自己唇彩印在她唇峰上乱而模糊的印记:
“嗯……可是我怕被发现。”
缱绻擦去她印在她唇边的艳丽痕迹,苗烟迎着风,一路向章宅门前走。
然后她回头,勾手指:“你也早点休息。”
留章寻宁一个人在夜里盯她背影,然后很慢很慢的想——
不管怎么说,餐厅里所想的指该落在唇上而不是面颊上的想法,还是成真了。
温暖的、柔软的指尖。
*
章寻宁在昨天面对有关抽屉问题时那样沉默,就是有关于画作这件事最有力的证据。
第一次见面,是在章寻宁家的独栋门前。
她穿旗袍打开门,生得很白,在雨夜里很显眼。长得很古典,眉目有种疏离的温婉,第一眼就让苗烟想起冷雨过后的白色玉兰。
从安时市坐车到青山市,苗烟脱下蓝白校服,被苗母打扮得如同一份小礼物那样。
苗母告诉她,以后就要住在一个姓章的小姨那里。
开门后,章寻宁稍微低头看苗烟,又看看苗母,似乎不解。
但她很有礼貌,先让两人进来。
进门以后,苗母将她留在客厅,接着和章寻宁一起走向书房,紧紧关上门。
那时苗烟独自坐在沙发上,想了很多。
她妈妈不姓章,家里也没人姓章,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姓章的小姨?
不知有多久,苗母和章寻宁先后从书房里出来。
苗母神情不再紧绷,轻松下来,章寻宁依然没什么表情,气质清高,情绪不怎么外露。
苗母走到她身前,蹲下来:“妈妈还要再回安时市帮你办转学手续,你先住在小姨这里,好吗?”
苗烟对视自己的母亲:“要多久?”
苗母避而不答,强露出笑意:“妈妈很快很快就会回来,你一定不要走,留在这里。”
“只要你留在这里,妈妈到时一定会找到见你的路的。”
苗烟的倔脾气初露雏形,追着问:“要几天?”
苗母站起身:“要不了多久。”
还来不及抓住苗母的手,苗母就已重新兜上帽子,站在门前,一推而出。
动作太快,就像把什么烫手的山芋丢下一样。苗烟怔愣坐在沙发上,看见窗外苗母身影一瞬隐入雨夜。
她现在追出去,能追上吗?
身后女人声音响起,打断她的思考,把她拉回现实:“今晚你住在二楼左边第三个房间。”
苗烟垂下头。
一瞬间,似乎就懂了什么东西。
不是能不能追得上的问题,而是追出去,妈妈又会是什么态度?
她那年十五岁,但成长经历坎坷,不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重新擡起脸,苗烟露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略带讨好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小姨。”
苗烟从善如流,已将称呼改口。
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怎么和孩子接触过,看她样子并不擅长与小辈交谈。
没多犹豫,这女人已经离开。
苗烟整顿心情,蹲在地上将浸水的行李箱摊开,一件件将东西拿出来,抱在怀里,拿到楼上。
收拾东西,洗漱,洗澡,等她都弄完,估计已经是半夜了。外面狂风肆虐,暴雨惊雷,她擦着头发,站在走廊上,慢吞吞地走。
章寻宁还没有睡,从厨房出来,叫住她,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喝了,驱寒。”
苗烟低下头,接来。
气氛顿了许久,听到窗外雷声炸响,章寻宁想到什么:“我住在隔壁,如果害怕,你可以去找我。”
苗烟说谢谢,又觉得寄人篱下,不够诚恳,于是又说了一遍谢谢。一时间无话,她想先回卧室睡觉,因为好累,哪里都累。
刚走出没几步,苗烟被叫住。
她回头看,章寻宁气质清高冷淡,似乎不适宜说温情的话。
苗烟没指望能从这个只见一面的女人嘴里听到什么特别好的话,耳朵却抢先听到她说:
“别担心,在你妈妈回来之前,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这是一句长辈对小辈所说的话,不掺杂质,是义务和责任的表现。只是到了后来几年,苗烟心意难藏,偏不信邪。
所谓“照顾”二字,因此变了意味。
第二天,章寻宁带着她搬进了老旧的筒子楼里面,月租也许连那幢豪宅的水电费都不够。
苗烟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钱人的东西,也可以一夜散尽。
章家的情况,还是她在搬来筒子楼后,从街坊邻居那里拼凑来的。
章寻宁的大哥迷上赌石,败光家产,挪用公款,夜里悔不当初,跳楼自杀。死讯传回后,章父突发心梗,抢救无效,章母抑郁住院,不久后也跟着丈夫一起死去。
至此,留给章寻宁的只有一地鸡毛,家徒四壁,还有那个雨夜里被打扮得如同小礼物一样到来的麻烦拖油瓶,也就是苗烟。
她们两个现在度日并不宽裕,章寻宁肯买蛋糕,只是为她庆祝月考,难免太过出乎意料。
苗烟听完后一直愣愣的,被章寻宁牵着手过马路,先是“啊?”了一声,然后又“啊”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筒子楼的那间屋子里,章寻宁脱了高跟鞋,苗烟跟在她身后放下书包,穿上拖鞋,把校服外套挂起来,接着想去厨房给章寻宁打下手。
章寻宁却让她先去餐桌坐好,苗烟慢吞吞挪出去,到桌子边坐着。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好,拿了笤帚扫扫地,不敢闲着。
青山市学业重,下课天都快黑了。回家扫个地的功夫,天暗到看不清东西。
章寻宁端着切好的蛋糕,走到桌边,叫苗烟把灯打开。苗烟按了几下,灯还是不亮,外面天都黑了,往外看一眼,这片的居民楼没有一户开着灯,这情况,就是停电了。
根据小姨的指示,苗烟到卧室里的床头柜翻出白蜡烛还有火柴棍,坐回到桌子边,划火柴,一下就着了。
亮光闪起那一瞬间,章寻宁问:“在学校待的习不习惯?”
苗烟举着柴火,回答:“老师同学都挺好的。”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有点低落。
她不想发牢骚,于是坚强点儿,又补了一句:“挺温暖的,我很喜欢,小姨不用担心我。”
火柴点着烛芯,一直燃不起来,她右手捏着火柴棒,左手擡上桌,想扶一下蜡烛。
“嗯,习惯在这里生活就好。”她注意力在蜡烛,听到章寻宁这样说。
半亮不暗的火光中,章寻宁右手伸来,摸近她,与她左手十指相扣,声音平淡:“不要想太多。”
“不要太过纠结以往的事情,也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苗烟怔愣一下,擡眼,火光闪烁。
方才只有小火苗的蜡烛此刻彻底燃烧,照亮彼此面颊,巨大的黑色影子倒映在墙上,两人牵手的姿态如剪影。
章寻宁并不是如表面那样一向冷漠,她虽忙,却能感觉到苗烟的情绪变化。母亲离开了她身边,又正值青少时期,嘴上不说,但已对亲情,友情都产生了隐秘的质疑。
她不擅长说温情的话,只能尽力疏导几句,已是最绞尽脑汁的话语了。
而桌子另一端,苗烟低下头,看她们十指相扣,心底在想:
小姨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
她的小姨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章寻宁就到公司去了。
苗烟听佣人说,是有个很重要的临时会议要开,所以走得很急。她白天没有很要紧的工作,将近十一点才出门。
刚下楼梯,苗烟就见佣人忙忙碌碌,手里拿着包裹,看样子也是要出去。
她随便问问:“你拿的是什么?要去哪里?”
佣人回头,见是苗烟,便老老实实答道:“罗先生上次来忘记拿走一本书,刚刚我整理东西发现了,就打电话问章女士,她说让我送到罗先生小区的门卫处。”
“那你问没问小姨中午回不回来吃饭?”苗烟问。
“问了,说是有应酬走不开,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
苗烟若有所思,对佣人道:“罗松止的地址告诉我,我正好要出门,就让我拿给他吧。”
佣人呆愣愣的,完全没想到苗烟会突然这么说,站在那里“可是……”了半天,被苗烟打断了:“没什么可是的,我去送,正好也是看看罗松止那里怎么样,熟悉一下。”
这下佣人说不出话来了,只好把包裹递给她。
得到地址后,苗烟出门打了个车,就往那边去了。反正章寻宁中午也不回家,很没意思,她借此打发打发时间。
罗松止人模狗样,住的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苗烟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女人在门卫处说着什么,看样子是被拦下了。
这种高档小区的保安筛查人员进入都很严格,安保做得很好,苗烟估计自己应该也进不去,打算把东西丢在门卫那里就走。
她越过那个一直在说什么的女人,朝保安递出包裹:“417罗松止的东西。”
保安无奈暂停和旁边女人的争论,说了声好,接了过去。旁边女人突然不说话了,转过头看向苗烟。
苗烟疑惑,觉得奇怪。
那女人遮得严严实实,却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透过鸭舌帽,如有实质。
“你……你认识罗松止?”苗烟刚想走,就被叫住。
回头打量一眼,那女人手指绞着,有点局促:“对不起,小姐,打扰你了,但是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你能告诉他一下吗?”
“你有什么事要找他?”
一问到这个,女人突然沉默了。
“不……没事,是我太唐突了。”女人低着头,僵硬地站在那里良久,又道:“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我……”
对方言语混乱,手足无措,苗烟倒也没生气,中断了她慌张的态度,拿出手机:“加吧。”
女人愣了一下,苗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不论这女人是谁,遇到了什么事,总之,她对看一看罗松止的乐子,听一听罗松止的八卦,没什么抵触的心情。
第三天正好是个周末,章寻宁在家。苗烟赶设计稿,下楼倒了杯橙汁,就准备回楼上,耳朵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能听出是章姿家那俩小孩来了。
她对小孩们不关心,回去继续赶设计稿,没想在小朋友面前露个面。毕竟不管怎么说,章寻宁想办法把她往出赶,却接了两个小孩回家,她多少有一点不爽。
这边苗烟回到二楼卧室,那边两个小朋友就进来了。
章姿家的保姆跟着过来,一手牵一个,看着都是不超过六七岁的小孩,左边是哥哥,叫朱子星,右边那个是妹妹,叫朱圆。
之前他们和章寻宁见过好多次了,本来不该怕生的,只是保姆拿着大包小包,加上自己妈妈离开了本地,免不得有点拘谨。
先乖乖和章寻宁问了好,就被保姆带去了院子里,也没敢放开玩,有点懵懵的。
保姆拿着各种玩具逗了好一会儿,两个小朋友才稍微高兴了一点,开始比较安静地玩着。后来见章寻宁默许,时间也长了,对这里熟悉了些,才放开玩儿。
他们放开玩的那一会儿,正好是苗烟刚赶完设计稿想安静休息的时候。
今天是交设计稿的最后一天,苗烟从昨天就开始反复和对方推敲需要修改的细节,今天画了一整天,一忙完,她只想放松。
结果刚躺进舒服柔软的床里,就被外面叽叽喳喳地喧闹声给吵起来了。
她揉了一把头发,知道是章姿家的小孩在玩闹,心底想今天不上学吗?又想起今天是周末,确实不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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