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童穆直起腰,退后感觉脚下踩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低头一瞧,杂乱无章的书籍绕着椅子围成了个圆圈。卧室内白炽灯明亮刺眼,连角落里落的灰尘都肉眼可见,偏偏显眼的书他选择性忽视了。
童穆蹲下身将其捡起:“小小怎么把书都丢地上了?”
都赖那个姓彭的,郁萧真不是莫名讨厌他的,整天跟三体环绕音响似的在他耳边反复提学习学习。郁萧内心气愤无处发泄,就总跟他对着干,彭盛说往东,他偏要往西。方才怄气来着,便把书全扔地上摆起来了。
对于这种傻事放到以前郁萧肯定撒谎搪塞过去,此时却想实话实说:“彭叔叔眼里只有让我勤奋学习,我厌恶这样,气上心头就把书扔地上了。我想着等他进来,看到乱糟糟的书肯定恼火,想气死他。”
童穆已经将书统统捡起,听见郁萧的回答挺想笑:“这样啊,改天哥哥一定好好说导说导他,让他别对你要求那么高,好不好?”
“好啊,谢谢哥哥。”郁萧跟着乐了,童穆出面姓彭的应该会听一两句。
童穆把书叠整齐放书桌左上角,又动手摆放他七零八落的笔:“小小,东西不要乱扔,小心不见了。等哥哥弄好就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我不想出去吃,我想吃哥哥做的饭。”郁萧拉着他的手说。
他凭什么听姓彭的话?童穆做的饭在他看来比外面的大厨做的好吃多了。长那么大他吃过的美食不在少数,独属童穆的手艺让他赞不绝口。
童穆专注于整理桌面,随口问道:“哥哥炒的菜很好吃吗?你这么喜欢。”
郁萧斩钉截铁道:“那还用说,称得上令人垂涎欲滴。”至少对我来说是。
童穆搞定手上的事说:“谢谢小小,哥哥现在去把菜热一热。”
他有时炒的菜都是糊的,居然被说得那么夸张,但能听到别人那么说,童穆觉得身心愉悦。
二十分钟后,童穆将热乎乎的饭菜端进来,他把筷子递给郁萧说:“来,小心烫啊。刚才的菜都吃完了,哥哥重新给你炒了份。”
“谢谢,哥哥辛苦了。”郁萧双手接过筷子,看了看童穆炒的菜。
它俱有色香味俱全的面貌,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其中一盘菜青青绿绿的,菜叶少得可怜,郁萧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嘴里嚼。
味道苦……使他想吐……但余光瞄到童穆满面笑容,似乎在问味道怎么样?他又不敢吐,强迫自己咽下去了。
郁萧面露苦色,手颤端起饭扒了一大口,咽下去问:“哥哥,这盘绿色的是什么菜啊?”
“这个是芹菜。”童穆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怎么了?不喜欢吃吗?还是我盐放多了,你觉得咸?”
“不喜欢吃这个,有点苦……”郁萧说的很小声,怕他知道辛辛苦苦炒的菜,自己还挑而生气。
童穆愣了愣说:“不喜欢就不吃了,一会儿哥哥吃。对不起啊,都没问过你讨厌吃什么。”
以住他做什么吃的郁萧都是一副爱吃的样子,最初也听他说不挑食,就真的信了。也因而对于郁萧的喜好并没有深入了解,平时顾着工作,从而忽略了这个。他深知吃自己讨厌的食物有多难受,却没去关注和过问,他有些自责。
“没关系,味道还好,我就苦的不怎么吃……”话锋一转,郁萧问,“哥哥,彭叔叔呢?从刚才就没看到他了。”
“他啊,说少了点东西要回趟家里。”童穆看他没在意也没再继续提菜的事,“好了,继续吃吧。吃完了再玩几分钟就去洗澡,今晚早点睡,明天周末早点起来玩。”
郁萧心里想的是“姓彭的可不答应”,嘴上却说:“好,我知道了。”
下午放学时是夏意飞被罚写一千字检讨而悲催,晚上是郁萧由于彭盛的要求而悲惨。
吃完饭几分钟后郁萧准备去洗澡,姓彭的突然推门而入,张嘴就问:“去哪儿啊?作业写完了没有?”
郁萧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也拗不过他,只好乖乖认命地坐回椅子,从笔筒里抽出铅笔写数学试卷,他没好气地回答:“没写完,现在就写。”
彭盛没借题发挥,而是走到书桌站着,目光由上方落到郁萧握笔的手上。
郁萧被他盯着直冒冷汗,原本会的题目硬生生成不会的了,手搁那乱七八糟地写着成堆的公式……物理公式。
“等会儿。”彭盛皱眉瞄准他的试卷,又看了看他写的公式问,“G=g?你当写物理试卷呢?这么热爱物理也没见你及格过?”
郁萧:“……”真想撕了你的臭嘴。
彭盛眼神好,看见郁萧摆着张臭脸,他态度也变得刻薄:“你这什么表情?说你还不是为了你好吗?就你那差到腐烂的成绩,你指望自己能有多大出息?”
郁萧:“……”
姓彭的仍说着什么,郁萧耳朵都快痛哭流涕了,出声妥协:“好了!彭叔叔我知道错了,我端正态度……”
彭盛站那啰哩啰嗦地叭叭了好些话,对郁萧的态度、字迹指指点点。
半点鼓励他的话不见说,却总打着为了他好的名义说些打压他的话……说话口气永远是趾高气昂,最厌烦强聒不舍的人。他真没见过这样的人,管他管得比姓毕的都宽。认真且投入地写要说他坐姿不端正,会驼背,不认真又要搬出各种各样的例子来说他。
郁萧真怀疑他是不是拿过奥斯卡影帝奖?当初见到他时他的样貌有多和颜悦色,态度多给人一种友好且对不熟悉的人束手无策,现在的表现就有多伪善、多心怀叵测,多令人发指、厌恶。
郁萧也只能强忍着对姓彭的憎恶去听从他的教导,他讲的知识内容、教学质量的确比其他老师好上百倍。也知道态度这么苛刻是为了他好,但仍然阻止不了对他日益增长的讨厌。
临近十一点时,郁萧困得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早已被一波比一波强烈的困意席卷。
他拿着语文书,嘴里念念有词却模糊得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像是在背什么神秘的句子。
姓彭的死命要他把出师表背先才可以睡觉,郁萧觉得他简直脑子有大病,无药可医的病……哪有人一晚上就可以把那么长、这么难学的一篇文言文给完完整整的背下来啊?!要求也太高了吧!!!
“别打瞌睡,把这个背完再睡,等明天你说太长了不肯背的时候就怪你自己去。”彭盛用力敲了敲桌面说,“把书拿好了!还有,你头都快低地上了,给我打起精神来!”
“彭叔叔,我能把前两段背出来已经不错了,后面的就改天再说吧,我要睡觉……困死了……”郁萧手变得软绵绵的,没力气了,眼睛直打阖,声音听起来像蚊子在叫。
彭盛哪会同意,他一向要求严格,对郁萧已经是把持在中层阶段了。他用怒气冲冲的口气说:“出师表的难句不是教你读过好几遍了吗?你不也记熟了?有这么难背吗?背了几个小时都背不下来,你真的有在认真背吗?啊?郁萧。”
郁萧手跟失去知觉一样,举都举不起来了,脑子只有睡觉二字,根本听不见姓彭的又在叽叽歪歪什么?文言文也背不下去。他放下语文书,眼睛闭得紧紧的说:“彭叔叔,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背不了……明天吧,明天我肯定背出来,我向你保证,你让我睡觉吧。”
他失去了平时旺盛的精力,脑袋耷拉在桌上,懒得废力与姓彭的多说。想着服软总行吧?他说话向来作数,说到绝对做到。
彭盛不相信他的鬼话,大喊道:“什么事总拖到明天,你怎么不明天再睡觉?赶紧给我起来!”
“彭叔叔怎么还不讲理的?你不用睡觉吗?”郁萧露出眼睛看他,眸里无神地说,“学得累了就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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