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穆时反应够快,在天雷降下之前,她直接将明决推了出去。
这下她来不及用剑挡了。
天雷结结实实地落在她身上。
可是……
穆时却觉得,这几乎劈掉了她半条命的飞升天雷,好像突然间变得没有那么难挨了。
她还感觉到,自己刚刚因为天雷而受损的耳目变得无比清明,能够探知遥远之地的细微之事。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也在变得轻快。
这不是错觉。
她的修为正在暴涨,与之前以灵力强行提升不同,她的境界正在抵达全新的高度,她从未触及过的高度。
穆时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看被她推出去的明决。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有些迟,但她的心境正在提升,不断地接近飞升应有的程度。这突然而来的提升,是由不惜自身性命、也想要守护世上之人的心意而萌生的。
穆时收剑回鞘。
她就地盘腿坐下,一副入定姿态。
明决原本想要继续阻止,可是,他瞧见穆时这副姿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只能眼看着天雷再度落下,不过,这恐怖的飞升天雷,对他已经血淋淋的师侄而言,似乎没有先前的威力了。
明决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孟畅和祝恒陆续赶来。
孟畅焦急道:“情况怎么样了?”
“嘘。”
明决拉着两个人往后退,说道,
“她正在悟道。”
孟畅瞧着一身血的穆时,心里有点难受。
不过还好,他活了三百年,亲眼目睹不少人历雷劫,都是被劈得一身血,表面看着可怖,实则不算致命伤。
孟畅在心悸过后,说道:
“这种情况,飞升倒是个好选择。她飞升了,天道也不能奈何她。鬼君那边……人都飞升了,天道还与他计较什么呢?”
祝恒看着穆时,没有说话。
他们没有人要走,都在这里守着。
“唉,二十岁就飞升,我们几个三百岁了都还没到渡劫期呢。”
孟畅有些感慨,道,
“以后我们是不是要帮她带徒弟了?”
“我带就行,轮不着你操心。”
明决看着滚滚天雷中的穆时,说道,
“那孩子要学问心剑的,这世上还会问心剑的,只剩下我了。”
祝恒的神情有些复杂。
一百零八道天雷全部落下后,穆时周身泛起了金色的光辉,原本血糊糊的人,衣服和人都在金光中逐渐被洗得崭新,额头上也多出来三道花瓣形的红印。
上空的乌云逐渐散去,云层缝隙间,金光淋下,星星点点地铺开,连接在穆时和上苍之间,像是为她搭了一座通天之桥。
穆时站起身,她对着明决等人笑了笑,便乘云而去。
穆时并未抵达云上。
她落在了一片星空之间,茫茫星河遍布周身,她回头望去,金光还连着来时的路,也为她指明了三千宙宇中的一颗明星。
“遭了……”
穆时揉了揉额头,
“灵树就不能变通变通吗?好歹也是‘灵’树,就不能识时务一点吗?”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这只手比她的手大一些,带着茧,还有熟悉的温暖。
被这只手握住时,穆时几乎要落泪。
她是个刚强的人,很少哭泣。但是,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能够让她扒下盔甲,放下防线,毫无顾忌地去倾泻情绪的人。
穆时毫无抵抗,任凭这只手将她拉出了宙宇之间。
周身的景象从明耀星河,变成了白茫茫的云上。穆时的面前,站着那个引她入道,为她栽下杏树,让她耐心等着杏树结果的人。
他与飞升前一模一样,一身出尘白衣,未束的乌发拢于耳后,眉宇丰神俊朗。他稍稍低头,眼中也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道:
“阿时。”
听见这一声“阿时”,穆时再也忍不住眼泪了。她扑进曲长风怀里,咬着牙哭出了声。
曲长风慢慢地捋着她的头发,摸着她的头,拍着她的背。他知道,他一飞升,穆时受了很多他在时不必受的苦。虽然这是从孩子到大人所必须的,但他身为师父,怎能不心疼?
“对不起。”
穆时哭了一刻有余,才拿着帕子把眼泪擦干净,说道: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吧?”
曲长风笑了,说道:“我很骄傲。”
“这还差不多。”
穆时解下腰侧的碧阙剑,递给他,道,
“喏,还你。你把它丢给了我,但我很有出息,让它和你重逢了。”
曲长风按下她的手,说道:
“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传承给徒弟的衣钵,哪有徒弟飞升后又拿回来的道理?”
穆时拿着剑,说道:“以后可别要我还。”
说完,她就把碧阙挂回自己腰间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要见的。”
曲长风走在前面,边走边道,
“虽然你已经不打算撕碎天道了,可那个世界的许多事仍需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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