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等一个人的生生世世
阳光正好，照亮了整个世界以及修真界的三大护界首峰，乃至三大峰周遭的几座小峰都被镀上一层金光。
潋滟的平阳湖荡开一圈圈波纹，细碎的日光在晃动的湖面落下无数光点，微风吹过，无数金线跃动，不论是从空中俯瞰，还是从湖底欣赏，都能被这几近梦幻的景象模糊感知，让时空都变得粘稠缓慢起来。
这是谢冗最喜欢的景色。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湖底宫殿首座，静静仰头，看着毫不吝啬落下日光，享受着于他漫长生命相比极为短暂的景色。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落入湖中，将那些光点搅的动荡不停，让人头晕目眩。
谢冗垂下锋锐的眉眼，璀璨的金色映照的日光淡去，更多的只剩湖底的灰暗，他只有在湖底才会显现让自己更为舒服的形态，露出自己恐怖的蛇身，漆黑光滑的鳞片，顺着高高筑起的阶梯盘旋而下，垂至台阶的最下方，卷起一个小弯。
他微微倾身，食指敲击着眼下，并不在意来人，却又像是等着他来此处。
“河神大人。”
谢冗擡眸，看着负手而来的年轻男子，微微点头，“玉宁峰主。”
玉宁已经习惯了谢冗的态度，好脾气的笑笑，“过几日出来一趟？”
他随意找了地方落座，每年里总要来个几次求人出河帮忙，从被当做峰主培育开始便已经来过这里，几百年下来，这里也从什么也没有成了现在的样子。
谢冗淡漠的点了头，“有契约在，只要传声知会我即可，我也不是几百年前的我了。”
“怎么不是了？除了不会再瞎闹着想破解契约，分明长得也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模一样，只不过没那么冷冰冰了。”玉宁什么都敢说，还不忘挤眉弄眼补上一句，“……从遇到那个人类开始。”
谢冗这才第一次好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你错了，我依旧想破解契约。”
玉宁又欠嗖嗖的眉开眼笑，“你看你看，还说不是几百年前的你，哪里变了？”
谢冗懒得多说，“有事说事。”
“就是和以往一样，简简单单请你出次河，三峰有大灾，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并不强迫你，一把剑一个招式确实不值得你兴师动众的拦下三峰之灾。你若乐意，随意出来挡几招即可，若不乐意，不来也可以。那契约我说过，我坐上峰主之位便就不作数，不论是人还是峰，都有各自的命数，看谢兄愿不愿意多承些因果。”
谢冗本就是死脑筋，眉头一压便是：“怎么个不作数法？”
“契约在与不在有什么关系？非要我说明白？你这宫殿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几时拦得住我？谢兄啊，你我相识百来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怎还这般生疏？”
谢冗不语，只点头。
玉宁早就知道谢冗会帮，并没有多惊讶，只是他看着好友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想犯贱，“那人类如何了？是不是我峰中那个林姓弟子？”
谢冗身子又僵硬下来，“……你怎么知道？”
“就你对他那个死样，想不知道都难。”玉宁擡手，朝着殿内某处一指，再勾勾手，便有一坛酒飞了过来，他闻着酒香舒坦的闭上眼，还不忘继续戳人心窝，“又是跑过去给人看病，又是提醒人只有三月好活，又是同玄枭争抢个不停，人还在这便时常跑过去开屏，人不在这就躲在湖底不出来，偶尔一次是为了杀闯入梅林的魔族，偶尔两次便是托我帮你寻那仙剑……”
“结果呢？到头来我想方设法弄来的这把剑，最后到了谁手中？哟呵！到了一个才不过化神境的小子手里！你说滑稽不滑稽？”
谢冗眉头微微跳动，忍无可忍的打断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二人有相近的相貌，只是……”
“只是——只是你心中瞧着就欢喜，瞧着就想粘着，那木头脑子还没转，身体都比脑子快了一步，是不是？”
白玉一面喝酒，一面水灵灵的戳穿人家的少男心事，“还让人家杀你？那年你与他定下这个约定时，人家才修道几日？别说是他了，就连我一个半步真仙都杀不了你，你不找我去找一个才刚修道的小东西？人一身伤还要上蹦下跳的砸你、吊你、捅你……当日实在滑稽，都给我看笑了……你都几岁了？快两千岁的老怪了，怎的还这般幼稚？”
谢冗默默低下头，唇抿成一条直线，瞳孔几番闪动，想反驳又莫名难为情。
良久，他才很没有信服力的憋出一句：“万一，他是我的凡胎？”
“你骗骗玄枭那小子就算了，对我不管用……我可是亲眼见你将命珠送给那人类的，命珠都没了又哪来的凡胎？”
谢冗擡眼看他，说：“倘若在那之前就有了呢？”
玉宁一噎，一口真气渡上来才没能将嘴里的酒喷出来，他盯着谢冗的脸看了一会，“……真的？”
“不确定，但越来越清晰……总有一日会出现的。”
玉宁坐正，好不容易才正色点头，“那我就有还的机会了。这样，你过几日帮我华镇峰这个忙，日后有凡胎的下落了我同你一起去找，蛇神族在凡胎初现时是最脆弱的时候，我可祝你一臂之力啊，我是可是半步真仙、半步真仙。”
“不需要。”谢冗闭了闭眼，“不管凡胎是谁，何时出现，我会第一个杀了他。”
还是想不开，满脑子要和凡胎同归于尽，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凡胎爱而不得，要和人死同xue。
玉宁摇摇头，又摊倒饮酒，当做自己家了一般，懒洋洋劝道：“我看你如今也不想死，不找那人类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如此相似的，也不摸个底？你在那人类病死时将命珠给他，不就是想将他生生世世捆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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