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
花樾走后仅半日,云岁骛携一队人马果真赶至篁里,随着一封诏书郎朗念完,魏邤扶着侍人艰难而起,突然捂着口鼻剧烈咳喘。
“雍王这是怎么了?”云岁骛假意关怀。
“不妨事,”魏阶上前一步道,“不过是受了春寒,篁里没有像样的大夫,故而这病拖得久了些,云大人,车舆已备下,现如今便回宫么?”
云岁骛若有所思:“雍王的身子?”
魏邤微微闭着眼,默然,只摆了摆手,恍若还在承受剧烈咳喘后的钝痛。
“那便走吧。”云岁骛提高声调,上马等候。
新帝登基的第五日,车舆从篁里缓缓驶出,跟随者一众人马官兵,碍于雍王病情,整整走了三日方才抵达裕都,皇城脚下。
魏籍于朝后亲自登上城墙,等候着他的到来。
不久,一旁的华服女子从圈椅上站起,指着不远处一片乌压人马道:“陛下快瞧!”
魏籍顺着许镜蕊所指方向望去,为首的果真是云岁骛的人马。许镜蕊与其婢女初霁在新皇落难之时曾多次探望,魏籍感念其雪中送炭之恩,故而登基后便脱去她的罪籍,封为婕妤。也是如今后宫中的唯一一人。
魏籍喃喃道:“车中之人会是他么......”
许镜蕊轻咬下唇,刻意回避眼神,“臣妾在雍王府见过那匹马,那马额上的当卢便是先帝亲赐,寻常王侯常用金银,雍王府便是玳瑁。”她想起过往在雍王府的种种经历,不禁又提了口气。
不久,车马停在城门下,魏籍擡手示意云岁骛,后者得了令,在请雍王下车之时瞬有数十张角弓齐齐对准车舆,细碎的咯吱声昭示满弓。
“当真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连一小小当卢也受圣眷雨露。”魏籍心中顿生恶寒,将目光从马上挪开,紧紧注视着这一架车。
只要魏邤迈下马车,魏籍便有千万条罪名以便除他后快。
箭镞寻找着目标,踏下车的却是身着罗裙的魏阶,城墙上的魏籍微微眯起了眼,他擡起手指,撤下暗中藏着的弓弩箭矢。
魏籍同许镜蕊登下城门,他故作微笑:“皇姐,为何不见邤儿?”
魏阶眉眼间却有几分清亮娴静:“他习惯了裕都风水,谁料去了篁里不久便染上咳疾,军医恐他伤了肺腑,又有传人之嫌,如今在后头那辆车中,如今恐怕是不宜面圣。”
魏籍看向云岁骛,后者道:“臣见雍王一路上咳喘不止,似乎有些严重。”
“传御医。”魏籍语气平平,走至车前时正巧魏邤剧烈咳嗽,咳喘骇人,倒像是病入膏肓了。
“皇兄......咳咳咳,”魏邤的声音从车中传出,倦怠至极,“臣弟不宜面圣,皇兄莫怪......”
魏籍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等候太医到来,约莫一盏茶时间,太医匆忙赶到,将绸子覆在魏邤伸出的手腕上。
“如何?”魏籍冷淡发问。
太医把完脉,匆匆向魏籍躬身,道:“雍王这病伤及肺腑,恐怕有些时日了......不过臣开出药方,静养些时日便可。”
魏籍仰起头望了眼悬日,道:“既如此,便先在宫中住下吧,待雍王病除再面圣也不迟,寡人同皇姐亦是大有可谈。”
待魏阶进宫安顿好一切,向左右吩咐叮咛多次方才向着御书房去,这一条路她走过不下百遍,自是熟稔于心,只如今再无爹娘可依,脚下的路却瞬息缥缈。
直到向新帝稽首,她方才回过神来。
“皇姐何故不着戎装?”魏籍明知故问,室内依旧满溢龙涎香味。
“既已舍去兵权,何故再着戎装?如今大齐已有陛下,这朝中琐事臣自当永不过问。”魏阶一向快言快语,如今却也低垂眉眼,殿内不会有风,风却碾过她的血液在心中啸响。
魏籍向身边之人耳语,许镜蕊便颔首退下,走时迈着碎步,在扇后向魏阶莞尔。
“这是?”魏阶心生疑惑。
魏籍道:“许望涔孤女,侥幸留有一命,暂且住在后宫。”
魏阶呼吸微窒,回眸目送她远去,许镜蕊却命冯诠合上了门,将魏阶的眼神也紧锁其中,自顾走在宫道上。
微风犹存几分凌冽,许镜蕊深深呼吸,竟陡生几分快意。
“莫再跟着,陛下交代了本宫一些事还得去做,初霁还不跟上?”许镜蕊扶了扶发髻,蔑着宫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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