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
朔北大军并未倾巢而出,魏阶整顿留守军师,列阵在前,她身在马上,一双眼如鹰隼般紧锁远方。
“邕州府衙现如今可有人把守?”言栀望了眼谢闻枝,“祁归远呢?敌军侵扰邕州,恐怕他会最先知道消息。”
魏阶坐在马上,北风阵阵,话只听了一半,“何故发问?邕州自有精兵看守。”
“不过是担忧罢了。”言栀揉着斗篷一角,心神不宁。
“担心呼延灼?”谢闻枝跨步赶至他身前,忖了片刻,道:“事不宜迟,恐怕有诈,我与青梧这就将他押至大营,还请公主借我精兵,十余人便够。”
魏阶原本想不通,谢闻枝的只言片语令她恍然,忙拉动缰绳,马儿转了个首,“你亲自带人护送谢大人,早去早回。”她冲手下亲信女将说道,青梧此时已然牵来了马,谢闻枝与他一同在前疾驰而出。
朔风寒凉,言栀见四周平静,同魏阶在原地守了片刻,约莫一炷香时间,他便打算回帐中暂歇。
“言栀,”魏阶面色突然沉了下来,“等等,我派去的人回来了。”
言栀旋身回眸,只见不远处一匹枣红马穿过沙尘向大营而来,来者姓杜,是魏阶手下的百夫长,言栀在军中见过几回,一来二去也便熟了。
“殿下!”百夫长气喘下马,匆匆行礼,“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数不足百,只游荡不停,不知是敌是友,还请殿下下令!”
“不足百人?可看清打扮了么?”魏阶凤眸微眯。
杜百夫举止跌撞,如今不敢擡头,颤声道:“属下、属下没看清,但他们打扮与敌军不同......”
“打扮不同?我听江潜说,边境常有商队行走,寻常商队几十人马甚至上百亦有可能,仅靠衣冠该如何辨认?”言栀抱臂在胸,上下扫视此人。
魏阶倍觉郁闷,沉声骂了一声“废物”。
“若是寻常商队,误伤了百姓也并非小事,但若是敌军刻意佯装假扮,损失不可估量,兹事体大,切不可轻举妄动。”近侍在魏阶耳边说道,却见魏阶凝眉,迟迟拿不定主义。
“不能冒进,大营得有人留守......”魏阶沉吟道,忽然将目光投至言栀。
言栀敏锐捕捉到她的视线,擡眸问:“殿下是想让我前去一探究竟?”
魏阶轻抿朱唇,眼神诚恳:“本宫知晓公子大病初愈,只是如今别无他法,若是派兵前去,恐怕打草惊蛇。”
“权且忍忍,并不打紧,我与百夫长二人同去,若有变故,就以烟火为讯。”言栀颔首道,他跨上乌云踏雪,递给百夫长一个眼神:“前面带路吧。”
“是。”百夫长不敢忤逆,连忙上马引路。
草原风力巨大,动辄席卷一角天隅,言栀在百夫长身后险些跟丢,好在乌云踏雪与他心意相通,不管缰绳紧松,只朝着前方马匹追逐,言栀被风吹迷了眼。
“公子,就在前方。”杜百夫突然停下了马。
言栀逸目望去,却见两人立于不远处的石碑旁,人影颀长却模糊不清,看不清面孔。“不是说有百人吗,这是何意?”言栀侧首望去,百夫长一副严肃面容。
“还请公子独自向前,自然会知晓小臣是何用意。”杜百夫说道。
风中御马小半个时辰,却是别有用心,言栀顿觉劳乏不堪,只叹息一声,独自向前,而马儿缓步向前,距离二人愈发近,那二人似乎也发觉言栀踪迹,其中一人上马向他奔驰而来,不一会便打了照面。
“可还记得我?”来者拨弄被风吹乱的头发,高高束起的马尾勾起言栀回忆。
“辛辞伤?”言栀蹙眉道,拉动缰绳,马儿驻足,“你为何在此?”
辛辞伤咧嘴一笑:“要引你来此可不容易,年后我便外派留州驻守,还是魏煦昭下的旨意,谁知刚到留州不久便换了皇帝,你说,魏籍可还记得我?”
“记不记得又有什么重要的?你话倒是变多了,说吧,引我来此是何用意。”言栀转动酸胀手腕,头疼不已。
辛辞伤温笑道:“魏煦昭死了,亡我家国的仇敌也便少了一个,我是欣喜不已,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来吧,我带你去见个人,去一个地方。”
“什么人?”言栀心中一紧,辛辞伤乃前朝余孽,一心只在帝位,造反无小事,他不敢轻举妄动。
辛辞伤抽出明晃晃的刺刀,挑下言栀袍上枯草,“你从前可不像如今这般拘谨无趣。”
言栀自嘲一笑,扬眉道:“带路吧,若敢诓骗于我,小心你的脑袋。”他故作狠厉,而辛辞伤并未放在心上,只调转马首带路去了。
言栀跟在后头,距离远处那人,那石碑愈近,那模样便愈发清晰,只到言栀瞧清楚了另一人模样,刳肠思索,喃喃道:“净明?他是净明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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