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分明是暮春,从此每一个春日却都晦暗阴沉,言栀缩在马车中只盯着足尖看,戚予时而在外头踏踏芳草,小憩片刻便继续往裕都赶,言栀已然分不清如此是哪州地界。
“还要几个时辰便到裕都了,我已然飞鸽花樾,她会把府邸收拾干净。”戚予试图和言栀搭话,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言栀始终郁郁。
“嗯。”言栀依旧无所动作。
戚予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眸光忽地扫见言栀的手腕,顺势牵过,言栀颇为不解,方才侧眸望他。
“阿衡,你这手串戴了许久,爹之前存了许多好料子,给你打一串新的如何?”戚予笑问。
言栀讷讷抽回手,“不用,我只喜欢这个。”
戚予讪笑两声,看向轩窗外,忽地又回眸道:“马上就到裕都了,阿衡若是不想回去,爹带你去云水玩上两日也......”
“爹,”言栀打断他道,侧首望他:“爹,我叫言栀,不叫阿衡。”
戚予略显错愕,他垂首发笑:“无妨,喜欢叫什么便是什么,你自幼蒙言霁之恩,是该叫言栀的。”戚予想着来日方长,能找到言栀实属不易,不能再伤了父子和气,终究是自己亏欠于他。
回京的路途漫长不失艰辛,一直进了宣化门,言栀依旧缩在角落愣神不语。
“这就是朔北回来的军队?”
“后头拉着这么多棺椁,可不是么......据说是江、谢二人通敌叛国,朔北军等不到驰援,活活被耗死战场。”
“嘘,轻点说!”
言栀侧眸望窗外,“刚回京便听见流言,传的这般快,想必不是一两日便成的气候。”
戚予以为言栀不悦,忙道:“朝中的闲官惯会血口喷人!你莫听他们扯皮,待我肃清流言,定还江潜一个清白!”话音未落他便要抽刀下车。
“爹,你是恭叔霖,你替谁找公道?”言栀伸手拦住戚予去路。
戚予愣愣,旋即被言栀摁回位上,“江府快到了,我先回府,您还得进宫,莫要让他人发现我俩瓜葛,放下行李莫要停,赶紧走。”
戚予明白言栀用意却也难掩悒郁面色,须臾车停府前,侍从将行囊搬进府中,言栀的东西很少,更多是谢闻枝的遗物。
老管家微微打开府门窥看言栀,见他消瘦满是心痛,“公、公子......”
言栀挤出微笑,下车向前安慰,话未说出口却听得一声咒骂,一枚鸡蛋飞至脚跟打碎,他忽而转头,才发觉道旁已然围满了百姓。
“这就是言栀!他哥哥通敌叛国,害死了赵将军!”
“通敌叛国!其罪当诛!家人受其恩惠理当同罪!”老秀才声音洪迈高昂。
“打死他!”
烂菜叶在天上横飞,臭鸡蛋在牌匾上划出痕迹,言栀躲避不及弄脏了衣裳,老管家挺身而出将他拦在身后,他护着言栀将其推进了边门,百姓蜂拥向前,好在管家及时锁下府门。
“公子、公子可还无恙?”老管家牵着言栀双手,目光上下逡巡,最终落在手腕上几处红痕,目光心疼至极。
外头敲门咒骂声不断,上一回百姓簇拥之时是在魏煦昭赏赐江府,同样是人声鼎沸,可上一回受人咒骂如过街老鼠逃窜不及是在最初,被咒骂为“戚氏余孽”之时。
“无妨,这些是在朔北受的伤,不打紧。”言栀笑道。
“怎么这么吵?王伯!王......”林随意闻声而来,瞧见言栀立在廊下,顿时默了声。
言栀余光扫见他,回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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