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一早起来,林凡提出想去河谷看看,攻略上说峡谷清幽冷瑟,景色极佳。张娉儿提前打了招呼不要喊她的早床,于是两人在酒店外吃完早饭,就开车上路了。
从小县城开到峡谷究竟还有一段距离,李逸霖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手机里单曲循环着陈绮贞的歌,指头随着音乐拨弄着安全带。河谷的流水声在群山间来回穿梭,雄鹰在头顶盘旋窥伺大地的动态。
峡谷中的路蜿蜒惊险,一边是砂石裸露的山坡,一边是湍急的河流,林凡也实在不敢怠慢。不时在路上遇到牧人赶着牛羊堵着,林凡便慢慢减速等候它们通过,有时等着等着他就戳戳李逸霖的肩膀说:“唉你说,我们小心地开车窜到羊群中间打开车门,揪一只羊上车,那个放牧的也不会发现啊,一只羊总值个一两千。”李逸霖倒也没有回话,林凡以为他真的睡着了。
“林凡,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吗?”车子穿过狭窄的山谷到达一片开阔草场时,副驾的李逸霖突然说道。他头也没回,眼睛木木地望着前方,像是自说自语一般。林凡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懵,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导致车子偏到了对向车道。他甩了一下头清醒过来,迅速调整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林凡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直直地望着窗外沉默半晌,然后才转头看着李逸霖。
“你认真的吗?”林凡喘着气问到。
“嗯。对不起,林凡。但是我好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李逸霖刚说了一句话,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看着林凡的眼睛继续说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和我妈吵架了。她切了一个肿瘤本来应该好好休息,我还说了那么多重话。我已经没有爸爸了,真的害怕连她也失去。”
“所以你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要坚定地选择我都是他妈的屁话!?”
“凡凡,我们不能用现在去评判过去。我说那话的时候确实是把一片真心都掏了出来。但是现在,我只能暂时跟我妈妥协。你要是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林凡突然意识到刚才过于激动,如果自己面临同样的问题,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是啊,怎么能撇下父母不管。”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现在说出分手的话,林凡不知道李逸霖经受了多少内心的挣扎。我们有时候好像可以义无反顾,有时候又唯唯诺诺生怕失去什么。只是因为在意,因为责任,因为爱,才要在纷杂的生活中不断妥协。有些事看起来就是无解态,或者有解,也需要付出极度的艰辛才能得到。
林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打开车门,从后备箱拿出一罐啤酒,靠在车灯上独自喝了起来。李逸霖也出来了,靠在另一边,两人都没有言语。
冷风吹进峡谷,直走横折,在耳旁呼呼喇喇,吹到头发凌乱不堪。远处高山覆雪,流云缭绕。路旁蔓延开去的是草色青郁,草场尽头雪山来水汇成奔腾河流,穿谷而过,喧嚣的风声和水声让林凡异常心绪不宁。林凡看着吃草的牛羊,突然开始羡慕这些没有思想的牲畜。他想尽量忘记李逸霖刚在车上说的话,但是那几个字就像冷风一样无处不在又甩不开,时时刻刻灌进他的耳朵。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好像谁都有理,谁都在生气。
林凡插着兜走到马路对侧,冷风呼呼地吹过他敞开的米黄色外套。他突然奋力将脚下一块石头踢到了不远处的草场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回车、启动,一溜烟儿把车开走了,只留下两条黑色的轮胎痕和独自站在车后的李逸霖。
李逸霖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看着汽车消失在远处的一个转弯,他大声喊着林凡,几声过后眼泪不禁淌了下来。他跨步到旁边的小山坡旁,双手大力朝碎石击去,连带着一声声“啊”的叫唤。
山谷里依旧只有呼啸的风和烈烈的河水声,间或伴着鹿场里偶尔传来的几声鹿鸣。
几分钟后,汽车驶近的声音逐渐占据了李逸霖的耳朵,最后一声刹车把李逸霖从自我悲伤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林凡下车走到草坡旁边一把拉过李逸霖紧紧抱住,两人几乎同时都哭了起来。
“凡凡,我刚才失言了。这段时间太乱了,我可以做得更好的。”李逸霖越抱越紧,似乎害怕一松手林凡再次离去。
林凡开车飞驰了一阵,内心倒也平和了,在呵护中长大的人总是有很强的同理心,他只是眼里还是忍不住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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