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举这次确实是每晚都回家睡觉了。
但这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交易。白天,他总会以“公司有事”、“朋友应酬”等各种理由离开,直到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回来。吴佩芳不是没有察觉,她甚至能从他衬衫上细微的痕迹,猜出他又去了哪里。
但她选择了沉默。
只要金凤举能每天晚上躺在她身边,只要这个家在表面上还是完整的,她内心深处那头名为“嫉妒”的野兽,就被她用理智的铁链死死锁住。她告诉自己,想改变一个根深蒂固的男人真的很难,自己也不能过分强求。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满足感,成了她怀孕后期唯一的精神慰藉。
就这样,在一种虚假而脆弱的平静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个月。吴佩芳已经怀孕八个月,挺着巨大的肚子,每走一步都像背负着千斤重担,步履蹒跚。
而在金燕西的别墅内,白秀珠和小怜,同样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她们时常会一起在庭院里散步。冷清秋,也怀孕六个月了。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屋里,或是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或是安静地读书、写字,仿佛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关,唯有摇篮里的孩子,还有那日渐隆起的腹部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金燕西舒适地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姿态悠闲,宛如一个退休乡绅。不远处,他的九个孩子正围着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咿咿呀呀地跟着念诗。本来金燕西是准备请男老师的,但一想到自己家里除了孩子和自己,其余都是女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话,他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些孩子里,最大的金道弘、金承璋、金维翰已经三岁零两个月大,能磕磕巴巴地背出整首唐诗了;其次是金世勋和金婉卿兄妹,他们两岁零十个月,他们会为了一个玩具积木争得面红耳赤;再小一些是白允熙,两岁零九个月大,他经常安静地坐在角落,像个小大人;最后是金静姝、金纨慧、金邦彦这三个小家伙,已经一岁零十一个月,正是满地乱爬、最是磨人的时候。
看着这幅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景象,金燕西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欣慰。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至此已是圆满。
就在这时,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发出了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金燕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拿起电话,语气变得冰冷而威严:“说。”
“局长,有大批学生在街上游行,高喊着什么‘爱国’‘救亡’的口号。”电话那头的科长声音里透着紧张。
“那就都抓起来呀,还需要跟我说吗?”金燕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都已经抓了,可……这些学生怎么处置呀?”
“关他们一段时间,饿上几顿,偶尔教训一下,之后放掉就好了。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而已,不用太在意。”金燕西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处理几只不听话的猫狗。
“好的,我知道了,局长。”科长如释重负,结束了通话。
金燕西挂上电话,脸上的威严还未散去,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嘀咕道:“学生游行……似乎里面应该有个叫欧阳于坚的,还是爸爸的私生子。我要不要提前把他放了?不行不行,我还是不随便放人了,省得惹麻烦。等父亲给我打电话吧,有父亲这个总理在,我再放人才名正言顺。”
他沉浸在自己的算计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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