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看不着伤口,这般大面积的包扎,再结合他今日怪异的表现,自能猜得他定是伤狠了。
宋烟烟未再言语,倒是萧京墨自个儿在蓦然沉寂下来的气氛中,找补了句:
“看着伤处多,实则均是些浅表皮肉伤,很快便好。”
宋烟烟一言未发,垂眸盯着叠落于地面的层层衣衫,转身出了中军帐。
回小帐途中,她瞥眼间元叶端着药碗往中军帐去,亦未回首。
元叶奇怪,为何宋大人面色如此差,自家主子竟未追着人,而是放任她置气。
直到他掀帘入帐,见着自家主子满面焦急、忍着背伤艰难着衣,方明白了缘由。
不是不想追,实乃衣衫不整,无法追。
*
但实际上,后来的数日,宋烟烟确然都未曾再与萧京墨说过一句话。
宋烟烟还令守在她帐前的侍卫,无她允许,所有人都需拦截在外。
侍卫们见着元帅,自是象征性地伸手拦了下,谁知元帅竟真被他们这“虚虚”的一拦,挡在了帐外。
侍卫们一时无措,四双八只眼睛齐齐注视着元帅,仿佛在说:
“求您了,您闯吧!我等必拦不住!”
但……事与愿违,元帅没闯。
他们四个,于是成了胆大包天,在军营中拦截元帅的“显眼包”,得了许多将军、同僚侧目。
而他们几个,心里头则暗暗计较着,待这一趟守卫结束,该如何向元帅“负荆请罪”。
大军通过太秦峡后的第三日,晨阳初露之时,萧京墨满眼希冀,手握信笺,又一次来到了宋烟烟小帐外。
“京中来信。”
萧京墨于帐外朗声道,眼眸似因朝阳之光而灿然。
这几日,小姑娘不仅不容他入帐,连面也不见、话也不说,他忧心她头疾,都只得询每日复诊的医官方能知晓。
他亦每日托复诊医官,向小姑娘传达他伤势不重、已然无碍的话语。
但小姑娘显然已不似从前那般好说话,轻易并不信他。
帐内长久无声,他候了一阵,又续道:
“我绝不同意侍卫转交,容我入帐,便交予你。”
见元帅话音笃然,面色坚毅,一言九鼎之状。
众侍卫内心波涛汹涌:
终于要结束这种危险而尴尬的“守门”日子了吗?
可下一瞬,帐内传来少女清甜却偏低的话音:
“劳烦侍卫大哥转交予我。”
四个侍卫面面相觑。
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我。
半晌,无一人伸手,萧京墨很满意。
他终于叹气,手持信笺,强行跨过了侍卫们的“阻拦”,掀帘入帐。
他想,她见了京中来信必会开怀,定能原谅他一二。
闯入她帐中之类,自也便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入得帐中,见他心心念念了数个日夜的小姑娘,安静淡然地坐于铺边,倒确然并未因他强行入帐而有和恼意。
平静的,仿佛此刻并无人掀帘入内。
萧京墨因乍然见到心念的人儿而狂烈跳动了几下的心跳,因了她这份平淡,很快又沉沉坠下。
她真的……不理他了。
讨好似的,他将信笺递至她眼前,话语轻柔:
“京中来信。”
小姑娘并未看他,亦未躲避,只伸手接过信,快速拆开、阅览。
只是,拆信时尚平淡的面庞,却随着览信愈发沉黑。
读完信上内容,她双手蓦然将信纸紧揪,站起身,红着眼质问道:
“你为何什么都不肯同我说?!”
“我……”
萧京墨哑然慌神。
他确信,江姨在京中一切安好。
他每隔一日便会收到京中信息,隐卫及京安总会托人带信而来。
“怎么了?”
萧京墨切急询问,自她手中拿过信纸,迅速阅览。
方读至一半,他便觉这几日来沉落落的心,彻底坠入了崖底。
信,是赵三小姐寄来的。
信中说,燕王妃托人向赵府打听了赵三小姐的生辰八字等,说是为四公子相看。
赵父、赵母本就为张罗儿女婚事而发愁,遇着似燕王府这般的门第,自是二话不说,给了生辰八字,还向女儿说道着,若燕王府近日举办宴席相邀,定是燕王妃欲寻机相看,让她定要好好表现、尽力争取。
而赵三小姐本人,早已暗许放心于随身侍卫,正愁着该如何向父母坦白。
从前无有婚嫁之约,尚在盘算着该如何向父母坦白。
如今燕王府这一插手,她自明白父母无论如何不可能同意她与那侍卫之事。
已然携那侍卫,私逃去了江南道。
临行前,向好友寄信,言道未能告别遗憾非常,往后不能相伴亦也难受,待她在江南道稳定些,再想办法同宋烟烟联系。
萧京墨与宋烟烟因前阵已搬离燕王府,这信中话里话外,倒并无怨怪宋烟烟、萧京墨之意。
但萧京墨觉着了,赵三小姐虽未怨怪于他,眼前这小姑娘却是怨极了他!
“宋烟,我并不知情,你信我!”
他此刻恍然,忆起那日于王府后门,萧京朗同他说已有心中属意的女子,他随口一问,未得确切回音便也未再追问、未再关心。
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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