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默半晌，问他：“照儿的事，你当真毫无察觉？”
皇帝欲开口，又剧烈咳嗽起来，等好不容易停下来，帕子上已经见了血：“不知，我当真不知，照儿是咱们俩的孩子，是我认定的殷朝未来的储君，我真可任由小人害他？”
皇后小心替他整理了凌乱的发，语气轻柔但不带一丝情谊：“照儿的死你说你不知，我信。可你同样包庇了害他的凶手，你非但没有追究其罪责，反而让她居于高位，让她的孩子顶替了照儿的荣宠。”
“我会同你合葬的，皇上。”皇后一双美目看着皇帝：“可我不会原谅你。”
“昭儿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愿死后还让他为我费心，他还要一个明事理的娘亲为他稳住后宫命妇。等昭儿用不着我了，我便跟着你一同去阴曹地府，去给照儿赔罪，他那般敬重你，你亏欠他的，我要亲眼看着你还。”
七月，皇帝薨逝，太子扶灵。
九月，太子明昭登基为帝，成为史上第一个哥儿皇帝。
同年十一月，新帝下旨召肃威知州顾渊、校尉张全、同知寒光卿等一众官员入京。同时京中官员职级也有所变动。
众人知道，属于新帝的时候到来了。
次年二月，顾渊任太仆寺卿，兼中极殿大学士，居从三品。
四月，新帝立亲子明烈为太子，顾渊、寒光卿为太子之师。
新帝上位，亲自为‘十二书局’题了匾额，封苏谷等书局数十人为太史，负责记载史实，发布报刊，监管书籍等杂物。
而这些人中，有三人身为哥儿，三人为女子。
有人反对哥儿女子入朝，但被新帝镇压。
众官员还想抗议甚至死谏，却在新帝冷若寒冰的目光中跪拜在地。他们看到了新帝变革的决心，也看到新帝行事的狠辣。如今的殷朝粮食富足，肃威等地的将士兵强马壮，新帝手中有强兵，有良将能臣。
他不怕这些人闹，甚至想让这些人快点闹起来，这样他就有理由有机会各殷朝来个大动干戈，把那些长在骨缝筋脉上的腐肉旧疾一次剜出来，好还天下人一个海晏河清的朝代。
五月，宫里一碗色泽金黄的粥让百官惊叹，方知顾大人又研究出了好物食。
这名为‘玉米’的谷物亩产可到一千斤，口感远超荞粟等粮食，就连糙米灰面都不如玉米好吃，尝过的人都说它只比精米细面略逊色一分。
顾大人献上良种，新帝大喜，顾大人成为布阵司总署，官居正二品，赐旧亲王宅院一座。
消息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帝对顾渊极为信任，于是不少人把念头打在了他的身上。京中不少待嫁哥儿女子亦为他倾倒，毕竟顾大人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正是俊郎儒雅最有魅力的时候，就算嫁于他做妾也无不可。
然而送过去的人很快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丢出了苏家宅子，回想起旧日流言，顾大人曾被称为‘耙耳朵’，众人恍然，原来顾夫人善妒。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坊间开始传言，顾大人的夫人善妒，是出了名的悍夫，顾大人迟早要休了他。
传言落到苏谷耳中，他一笑置之。
反倒顾渊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连下值的时间都顾不上，匆忙跑去翰林院找已经升为翰林院编撰的苏谷。
于是当天晚上，众官员下值的时候，内城门外人来人往，顾渊半依靠在苏谷身上，瞧着有些柔弱。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走到人前，朝着众人柔弱一笑：“顾某身娇体弱，心中一向只有自家夫郎一个。谁要是惹我不痛快，顾某认了。可谁要是惹我夫郎不痛快，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他竖着进苏府，横着擡出来。”
他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带着苏谷上了马车慢悠悠的离开，只留下一众被惊呆了的闲杂人等，目瞪口呆。
远处的角落，仲长青失笑：“顾兄真乃直率之人。”
寒光卿罕见露出笑容：“是啊，天底下如他这般男子，着实不多，亦是可贵。”
新帝登基一年，殷朝上下像是被筛子筛过一边，菜市场口的血痂干了一层又一层，百姓们却丝毫不慌。
秋收过后，国库堆的满满当当，众人这才恍然惊觉那些中饱私囊之辈到底贪污了多少粮食和银子。而屡次献出良种的顾渊又是多么仁义。
国库充足，学堂便如火如荼的办了起来，和肃威州一样，由国家开办的学堂不论男女哥儿贫苦富裕皆可入学。除此之外，官府还出面办了医堂，面向天下人招生收徒，争取将医术发扬光大。
太子十三岁时，开始尝试参与朝堂，也是这一年，顾渊再次升官成为太子太师，官居一品，也成了内阁真正意义上的首辅大人。
众人以为顾渊如此封无可封日后一定会引得皇帝忌惮，然而十年如一日，皇帝始终器重这个首辅大人，不见半分猜疑。
太子十五岁时，朝堂开恩科，这次恩科不仅限于男子，女子哥儿皆可考取功名。
殷朝至此开启了盛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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