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褚伸手扶起她,语气温和:“怎么出来了?”
沈听宜朝他一笑:“妾身昨晚听见了庆嫔见红的消息,今日便想来看看庆嫔。”
昨晚在衍庆宫外的动静并不小,她不说,刘义忠也会告诉他。她明知道庆嫔见红,却无动于衷,这让他会怎么想。
然而,对于知晓庆嫔早产的消息,她却没说。
闻褚眉头微蹙,“天冷,你何必过来这一趟?”
听着他看似关心的问话,沈听宜浅浅笑了下:“庆嫔怀着陛下的皇嗣,妾身怎能不关心?”
闻褚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牵住了她的手,往殿中走去。
殿内,庆嫔的疼痛声和宫女的安抚声混合在一起。胡婕妤站在门外,见了二人,忙俯身:“妾身给陛下请安。”
沈听宜侧过身子,也向她问安。
闻褚瞧她一眼,脚步未停,“庆嫔如何?”
胡婕妤起身时,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了闻褚和沈听宜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上,她微顿,忙跟上道:“回陛下,庆嫔正在生产,太医说,庆嫔的身子康健,虽未足月,现下生产却也算顺利。陛下放心,庆嫔和皇嗣必定平平安安。”
闻褚坐到主位上,手却未松开,刘义忠有眼力见地着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帝王身侧,请沈听宜坐下。
沈听宜看了眼胡婕妤,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却见胡婕妤冲她温和一笑,主动在
沈听宜微微颔首道谢,这才坐了下来。
闻褚冷声质问:“庆嫔怎么会早产?”
庆嫔在里面生产,太医都候在屏风外,给闻褚请完安,为首的丁实逸上前两步回话:“回陛下,庆嫔腹中皇嗣较寻常月份体量要大一些,微臣听婕妤娘娘说,庆嫔这段时日,又从未出过长春宫……”
简而言之,她并非是受到了旁人的陷害而早产。
胡婕妤听完,有些愧疚地道:“陛下,这两个月时而冷时而热,庆嫔担忧皇嗣受损,便不敢出去走动,也是妾身无知,没能劝劝她。”
闻褚缓缓擡手,淡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请罪。”
话音才落,里面便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沈听宜不由地攥紧了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被关上的门。
无怪世人都说女子生产,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
光是听着声音,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闻褚以为她被吓到了,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指,垂眸轻声:“怕了?”
沈听宜往他身边靠了靠,颤着声:“是,陛下,妾身有些害怕。”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害怕,柔柔地擡起眼眸凝望着他,眼中含着怯意和不安。
她不过及笄之年,从前哪里瞧见过女子生产这种事。心生惧意,在所难免。
闻褚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和声道:“不会有事的,若实在害怕,就不要听了。”
他说着,忽然站起来,对胡婕妤道:“朕和昭贵嫔去暖阁等。”
胡婕妤虽然有些奇怪,却没问出口,目光从沈听宜略显苍白的脸上划过,顿时了然:陛下,原来是在心疼昭贵嫔。
对于闻褚的体贴,沈听宜心中却没多少感动。
他确实该心疼人。可该心疼的不应是她,而是庆嫔。
庆嫔此时在为他生孩子,他却因着另一个女人说了一声害怕而离开,若她是庆嫔——
沈听宜这般想着,不由地闭了闭眼睛。
帝王,当真是无情之人啊。
今日,他能为了她丢下庆嫔,来日,何尝不会为了旁人而丢下她。
她心思一沉,神情也冷了几分,手心也变得愈发凉。闻褚只当她在害怕,并没有发觉她的心绪变化。
闻褚和她坐在软垫上,伸手捏了捏她身上的白狐裘,笑道:“这白狐裘很衬你,如何,穿着可还喜欢?”
他大抵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听宜如他所愿,抿了抿唇,低眉瞧了眼白狐裘,才道:“陛下的眼光一向好,妾身穿得很合适,也很喜欢。”
闻褚又道:“你若喜欢,下次狩猎,朕再给你猎一条。”
“多谢陛下。”沈听宜微微屏气,故作轻松地看着他,也笑起来,“下次狩猎,陛下可否带妾身同去,妾身也想给陛下猎一条。”
闻褚见她平静下来,微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好。等明年,朕带你一起去北城那边的围场狩猎。”
沈听宜定定地看着她,眼尾微微泛红,眼中也闪烁着盈盈的泪光,“陛下,谢谢您。”
闻褚看着她的模样,漆黑微冷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温柔。
他不由地伸手,抚上她的眼睛。
同从前一样,他的动作轻柔,甚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沈听宜眼睫微颤,目光潋滟又多情。
如蝶翼一般的睫毛扫在他的手背上。
他忽然觉得嗓子发痒,微微滚动了下喉咙后,手指从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往下滑,落在唇边时,手指停下来,声音却发了出来:“听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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