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闻褚对于沈媛熙为何这般宽容,是恩宠,还是故意为之呢?沈听宜心里隐隐有些猜测,直到当晚见到闻褚才真正确定下来。
闻褚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几颗星子挂在夜幕里,发着淡淡的光晕。
沈听宜从榻上站起来去迎他:“陛下怎么来了?”
晚膳后,圣驾到了衍庆宫,二皇子出了那种事,他怎么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沈听宜心中有些疑惑。
“都退下吧。”闻褚一声令下,眨眼间殿内便只剩他与沈听宜二人。退下时,孟问槐还贴心地将门关上。
“听宜不想看到朕?”
闻褚看着她亮如星子的双眸,哂笑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句话不是听宜先前对朕说的么?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听宜反倒不念着朕了?”
沈听宜登时红了脸,嗫嚅道:“陛下!”
闻褚的心情好似不错,伸手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好了。”
沈听宜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脸颊和耳垂处都泛起了红晕,双眼却直直与他对视,眼眸里流光溢彩。
闻褚眼神忽地暗下来,左手牵着她,右手却从她柔顺如云的发丝往下滑,缓缓抚过她的后背,停在了腰后。
被他抚过的地方格外灼热,沈听宜眼睫微微发颤,咬了下唇:“陛下——”
闻褚垂眸看着她,轻声道:“朕想抱抱你,听宜。”
并不是征求她的同意,话音刚落,便按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
沈听宜被他搂在怀里,虽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感受他跳得很快的心跳声,也学着他擡起手抚向他的后背,声音轻缓:“陛下累不累?”
闻褚感受到她的动作,低声一笑,笑完才慢慢吐出一个字:“累。”
沈听宜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驱散他的疲惫。
闻褚被她的动作逗笑,嗓音哑了几分:“不过现在不累了。”
沈听宜眼眸一闪,却不明所以地一唤:“陛下?”
“有听宜在,朕放松了许多。”
他说着撩拨人心的话,沈听宜听得面赤耳红,身子微微一僵,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明亮的双眸褪去了娇羞,转而沉静无波,嗓音却温柔带笑:“陛下又在取笑妾身了。”
她掩饰得很好,从先前若有似无抵触他的亲密到现在同他游刃有余的相处,都未叫他有所察觉。
闻褚又笑了一声,心情看上去很愉悦。
沈听宜发觉他情绪的变化,不动声色地想要转移话题,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好奇:“陛下今晚不是去衍庆宫看望贞妃娘娘和二皇子了吗?”
话题转的有些生硬,闻言,闻褚身子一顿。
周遭安静了一瞬,就在沈听宜想开口请罪的时候,他松开了她,牵着她坐在榻上。
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沈听宜眨了眨眼,眼中瞬间蕴满了温柔与笑意,叫人只望一眼,便被她所迷惑,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她的眼中应当有爱意,却藏着不为人知。闻褚心中一动,明知她的心思,这会儿也不禁有些着迷。
幼时,便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入了他的梦。
他伸手,抚上她的黛眉,眼眸忽地一沉,意味不明地说道:“听宜,先帝曾有七位皇子,而朕膝下如今只有两位皇子。”
沈听宜眨了眨眼,纤细的睫毛扫过他的手指,闻褚觉得痒痒的,麻麻的,仿佛是平静的水面落上了一片花瓣,虽轻,却泛起一阵涟漪,就像她,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道痕迹。
她不解:“陛下正值盛年,来日何愁膝下没有皇子?桑才人虽意外流产,其他几位妹妹却都年轻,陛下不必担忧。”
闻褚知道她的意思,他毕竟才二十多岁,每三年都会采选新人入宫,后宫嫔妃那样多,何愁没有皇嗣呢?
这样想着,他忽而迟疑了半晌:“听宜想要孩子吗?”
她承宠时年岁尚小,身子又柔弱,事后他便让今微替她按了摩,后来几次承宠,未免她怀疑,他特意叫章院使准备了药性还算温和的“补汤”给她,进行避子。
这事,他却一直将她瞒着。
沈听宜注视着他,弯眸浅笑:“陛下想不想?妾身都听陛下的。”
她说得认真,语气里饱含信任,又似乎别有深意。闻褚手指一动,掌心忽然遮住了她的双眼。
沈听宜下意识地闭上。
事实上,从他问出那句话开始,她就确认了那补汤的作用,她想等他亲口告诉她,给她一个回答。
然而,他当下并没有说,只道:“你年岁还小,在等两年吧。”
沈听宜心里也没有多少失望,莞尔应下:“是,妾身听陛下的。”
闻褚不知她是否有所疑虑,但没有打消她怀疑的意思,柔声回她的问题:“朕今日去看二皇子,太医说二皇子生来体弱,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沈听宜当即一愣,不顾规矩地移开他的手,双眼呆滞,“陛下,二皇子怎么会没有多少时日了?”
那日太医的话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二皇子有了呆病,可这病并不会致死。
他说得云淡风轻:“是啊,贞妃悲痛欲绝,已经昏厥过去了。”
一瞬间,有寒意蔓延她的全身。沈听宜怔怔地看着他,领会了他的意思。
当时对二皇子那份不确信的担忧,一下子成了残酷的现实。
她极力忍住心中的涩然,敛眸轻问:“妾身听闻二皇子时常受寒,衍庆宫几乎每日都传唤太医,或许是因为宫人照料得不周全,陛下可要查一查二皇子为何会病得这样重?”
闻褚道:“朕已经将照料二皇子的宫人全部杖责了,等二皇子……便都发配去浣衣局。”
沈听宜怕他发现自己的异样,便故意贴近了他的胸口,将整张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便自然而然有些沉闷:“这件事,陛下要一直瞒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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