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容华坐在一侧,对她们之间的风波恍若未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胡修仪淡淡地看着王翩若,“本宫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王翩若扯着帕子,呐呐道:“可是妾身这样做,不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吗?”
胡修仪被她的话气笑了:“为了殿下?”
“殿下是皇后,难道还担心昭妃能动摇她的位置吗?”
王翩若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修仪娘娘,不是您说昭妃若是诞下皇子,殿下的处境就艰难了吗?您不也担心宫权落到昭妃手上吗?”
“王贵人!”胡修仪骤然沉了语气,“本宫何时同你说过这些话?这个时候,你不反省自己,倒是来污蔑本宫了。你可要知道,一旦唐妃查出是你将云选侍从静安宫放出来,到时候,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都逃不了责罚。”
殿内的窗子没有敞开,香炉里也没有熏香,空气却沉闷不已。王翩若仰头看着她,撇了撇嘴,声音很轻:“修仪娘娘是想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妾身身上吗?”
胡修仪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王翩若俏生生地站在屋子里的中间,轻扬唇角,仿佛无所畏惧。
庆容华擡起了头,很快又垂下。
王翩若再问:“修仪娘娘想让妾身认下谋害皇嗣的罪名吗?”
胡修仪眼眸微动,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贵人,你想做什么?”
王翩若笑了一声,不答反问:“我想做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自然是如修仪娘娘所愿,担下这个罪名了。”
又看向庆容华:“庆容华,你呢?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认罪?”
庆容华瞟了她一眼,缓缓起身,“我有何罪?”
王翩若点点头,“也对,你有什么罪呢。”
胡修仪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冷声唤人:“来人,将庆容华和王贵人带到偏殿,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长春宫。”
两人都没有反抗,被各自带回了自己的寝殿。
胡修仪深深吐出一口气,又唤来一人:“让我们的人动手吧。”
半见笑道:“这件事娘娘不曾参与,除了王贵人的几句话,再没有证据,即便陛下怪罪下来,娘娘也不会受到多少牵连的。”
胡修仪摇头:“王贵人同本宫走得太近,单单几句话,也能让本宫失去陛下的信任。当今之计,唯有及时脱身。”
“蒹葭在尚食局,恐怕已经暴露娘娘了,若是此时死了,岂不是……”
胡修仪眼底掠过一抹恨意,“无妨,蒹葭知道的并不多,若非唐妃,她早就死了,活到现在,已经是她的福分。”
纵然唐文茵手上掌握着关于她的一些事,那又如何?她是受人蒙骗,也是受害人啊。
“只是本宫没想到,陛下竟将此事交给了唐妃而不是殿下。”这是她唯一算错的一步。
半见也觉得奇怪:“是啊,陛下怎么忽然这般不信任皇后了呢?”
若非如此,她也不需要动用手上这颗重要的棋子。
胡修仪双眼微眯,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
暗处各宫的涌动唐文茵一概不知,她回到承干宫,将所有的证据看完,整理到一起后,突然听到莲淑仪请见的消息。
她蹙着眉,将人请了进来。
莲淑仪一见到她,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唐妃娘娘,妾身有事禀告,是关于云选侍的。”
唐文茵指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对她道:“知道什么,都写下来吧。”
莲淑仪一怔,“为何要写下来?”
唐文茵莞尔一笑,温声道:“你也可以不写。”
她又不会逼迫她写。
莲淑仪犹豫了一会儿,到底遵从了她的意思。
唐文茵没管她,对长清道:“将蒹葭带过来。”
莲淑仪笔尖一顿,忍不住擡头问她:“是云选侍身边的婢女吗?”
唐文茵觑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知道是谁害死了沈庶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唐文茵不可置否:“莲淑仪想问什么?”
莲淑仪眸光晦涩地看着她,“娘娘明明早就掌握了证据,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唐文茵眼眸半垂,“证据自然是越多越好。”
“娘娘早有准备,其实不是为了昭妃吧。”莲淑仪抿了抿唇,很快想通了她的目的,“为了姜御女吗?娘娘觉得姜御女不是自缢对吗?”
今日这一出,与当初姜御女从静安宫逃出来何其相似。
云选侍从静安宫逃到了御花园,而姜御女从静安宫逃到了长乐宫。
她们当初都以为是沈庶人逼人太甚,可现在仔细想一想,却发现漏洞百出。
而不论从静安宫到御花园还是到长乐宫,都要经过玉照宫和长春宫。
想到这里,她身躯一颤,咬了咬唇,“娘娘从前怀疑过妾身吗?”
唐文茵不语。
莲淑仪明白了她沉默的意思,不再追问,轻轻道:“妾身知道了,多谢娘娘。”
只是怀疑过而已,她能进入了承干宫,不是有了最终的结果吗?
她迅速写完,将纸张递给唐文茵。
唐文茵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微微颔首:“劳烦莲淑仪。”
莲淑仪福了福身,退出去时却撞上一个惊慌失措的宫女,她堪堪被菘蓝扶稳,便听到宫女道:“娘娘不好了,蒹葭自缢了。”
唐文茵拍案起身,“怎么会自缢?”
后面的话,莲淑仪没有听,只是匆匆往外走。
菘蓝安抚她:“娘娘,没事了,没事了。”
莲淑仪脚步一停,颤着唇道:“蒹葭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难道不奇怪吗?”尚食局可是在唐妃娘娘管理之下啊。
“果然是皇后。”
只有皇后有这个能力。
唐文茵也是如此想着,她冷冷问:“看着蒹葭的人可看到了什么?”
“不曾。”长清摇头,“当时蒹葭去如厕,没人跟上去,可谁想到就这么点功夫,蒹葭就没了气息。”
唐文茵不解:“可皇后不该如此急迫才是。”
“娘娘,蒹葭死了,咱们就少了一个人证。”
“无妨,少一个蒹葭,我们还有莲淑仪呢。”
唐文茵将所有的证据放进一个匣子里,声音平静:“走吧,我们该去乾坤殿了。”
所有的一切,都该在今日结束了。
妃位的仪仗浩浩荡荡地经过凤仪宫。
郑初韫收回自己的视线,忽然有些不安:“安之,唐妃这么快就查出凶手了吗?”
安之也不清楚,只好道:“殿下,是王贵人自作主张,同您没有关系的。”
郑初韫捂着胸口,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可陛下还会信本宫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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