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承霁保持着抵挡的姿势，擡手将覆于眼上的白缎掀起，果然看见黎风正持着攻向他的那把剑。
他松了口气，眼皮微翻，没好气的道：“走路没声音，你是想吓死我吗？”
黎风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打量了一番，回答道：“是。”
他说完，收了手中剑，向后退了两步，目光从闻承霁身上移开，放眼望向前方空旷之处，说出此行的来意：“过几日的宗门弟子大比，师父说你若是想，可以择两日去看。”
“我？”闻承霁愣了一瞬，擡手指着自己，“你确定你没有找错人吗？”
当初于途对他的要求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不能再去外山，而他也不想再因为自己惹什么事端，便一直都在昆罗顶与后山之间往返，没有踏足其他地方。
怎么突然......
对他网开一面，松了口了？
黎风很好的理解了闻承霁的疑惑，淡淡的将方才的话语又重复一遍：“你在后山已经待了连续一个月，师父今晨特地把我叫去昆罗顶，让我来将此事转告于你。至于他心中究竟如何想的......”
“我猜想或许是这两月来你太过安分，反倒让他心中有几分不安吧。”
闻承霁：“......”
他就知道。
天上没有掉馅儿饼的事情，黎风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讥讽他的机会。
“我知道了，替我多谢掌门师伯好意。”闻承霁从落叶堆里站起身来，将白缎重新拉回眼眸之处覆盖。
他不再理会黎风，而是向着树林之间的那片空地走去，再度踏入生灵阵之中。
霜红的落叶如风席卷，没过多久便将他如方才般推摔出来。
他却没有再在阵外停留歇息，而是在被推出的瞬间便再度持剑入阵，对上那漫天翻飞，未曾落地的叶片。
树下黎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目光停顿了片刻，缓缓收回。
回身沿着来时的路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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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明剑宗的弟子大比，从传信玉牌上便可以了解到相关的信息。
大比共分为两轮，第一轮是百人混战，将宗门内报名参加大比的弟子，每一百人分作一组，彼此为敌，互相混战，只有最后留存下来的十个人能够进入下一轮。
至于第二轮，便就是一对一的比试了。
而在第二轮比试中，最终排名前二十名的弟子，可以获准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这样的比试模式季棠并不陌生——当初在群英会上，便也是如此，百人混战分决胜负，然后互相比试。
这样的方法，并不单纯的考验参与比试者本身的实力，还有相对程度上的运气与人情谋略。
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于季棠便是如是。
群英会上的少女一人一剑，立于高台之上，长剑轻挑，败百人。
那一组只她一人胜出。
明亮的日光落在朝露剑上，折出璀璨明媚的光彩。
只不过如今，灵根受损，朝露封鞘，那一幕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裴州季棠消失在世人眼中。
尚存的不过是一个天资驽钝，踽踽独行的李尚木。
季棠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对于李尚木，却要花上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时间与力气。
不过没关系。
她可以做得很慢，可以付出较之过去千百倍的努力。
她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成功。
她只要一切按照计划好的那般，一步一步，平稳的向前推进。
季棠目光微微擡起，将手中的传信玉牌放下，望向房间之中，摆放在窗边小桌之上，那把闻承霁送给她的，被唐衍暗器断成两截儿的青苍木剑。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在剑身，感受到被打磨得细致近乎光滑的触感，和逸散在空气之中，淡淡的青木气息。
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将断剑拾起，拉开小桌下方所连带着的抽屉。
虽然同闻承霁那三个月的练剑，是以别有用心为目的，但季棠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段时光的相处，从心底让她感受到放松和自在。
不必思虑太多，不必想的太远，眼中只有一柄剑，一个需要战胜的对手。
如此而已。
但这样的放松和自在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她有她要做的事情，她不能放纵自己。
季棠的手指轻轻搭在抽屉上，动作停顿了片刻，缓缓将抽屉合上。
那把断裂的青苍木剑便被封存于狭小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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