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闻承霁不由回想起当时祝青鸾让他离开时的情形。
突然而又意外,完全不解释理由。
她当时让他离开,难道是已经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
闻承霁冷不丁感觉到心头难受了一瞬,好像被揪成一团,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然而还不待他向花鸿雨询问更多,那半蹲在树上的青年跳下来,行走到宽刀落下的位置,一把握住刀柄,将其用力从土壤之中拔出。
“若要聊天,可回去慢慢聊。”
青年的皮肤微黑,话语之间带着几分微低的粗犷,“我们今夜的任务是解决那只病鬼。若是让它逃窜出这树林,进入城中百姓所在的区域,那可不是杀一只鬼的事情了。”
听了青年的话,闻承霁也反应过来。
他道:“意外因我而生,我同你们一起寻它。”
在青州医谷的两个月,虽然从未直面过病鬼,但是医谷藏典阁中不少书籍都有提及,看得多了,便也记下来十之八九。
有了那些书中记载,三人很快将逃窜的病鬼捉住,那名为箫景策的青年宽刀重斩,正将它形体切成两段。
鬼气接触到他宽刀表面,便如同触及火焰般狰狞的扭曲起来。
许久之后才变得平和,缓缓消散。
“太行州箫家锻造的神兵,不论看多少次都叫人觉得惊叹。”花鸿雨远远的看着青年手中宽刀,慨叹道。
“不过材料特殊罢了。”箫景策将没入树干半寸的宽刀拔出,道:“熔岩之铁,本身至阳至刚,鬼气阴森,触之自然不可抵挡。”
花鸿雨道:“熔岩之铁须得在火山熔洞之中洗练岩浆才可锻造成功,箫兄弟谦虚了。”
箫景策回身,意味深长的看了这眉目微微带着几分笑的青年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将长刀背在身后,向着离开树林的方向而去。
花鸿雨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闻承霁:“方才忙着对付病鬼,一时忘了询问。我看兄台对这病鬼颇为了解,却又使得一手剑招出神入化,不知出自哪一宗门世家……”
闻承霁道:“你认得太行州箫家的熔岩之铁,却不认得剑中长明?”
“有猜测。”花鸿雨笑了一瞬,“但据说历代长明剑主从未离开过明剑宗,故而一时不太敢确定。”
闻承霁跟着花鸿雨和箫景策,出了树林往雩州城的方向而去。
赶路的过程之中,也大致了解了雩州城现今的状况。
九州三宗七世家,雩州算是花家的地盘,因此遭逢难时,雩州花家也有护佑之责。
花鸿雨作为雩州花家这代唯一的继承人,年纪少时便接任家主之位,如今雩州出现了病鬼灾祸,也是他在组织雩州诸家族合力围杀。
“也不仅仅是雩州的世家。”花鸿雨道,“还得多亏了箫兄弟和几位当年九州群英会上认识的朋友。若非她们发现得早,拦住了病鬼入城,如今雩州城中还不知是哪般景象……”
病鬼肆虐,一旦进入人群,疾病产生,便会扩散缠绕,不止不休,就是有灵气的修行之人也不能幸免,更别说普通的百姓。
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场面,说句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当然这后半截话花鸿雨并没有说出来。他只道:“如今又多了闻兄,雩州当是可以度过此劫了。”
闻承霁问:“不回去雩州城,我们现在是往哪儿去?”
“如今雩州城周遭下了阵法,病鬼多徘徊在阵外,尝试突破。所以我们索性在城外暂搭了处草棚子,轮流看守清理。”
花鸿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几间简陋的草棚屋,远远看去,隐约可见有灯火落在其中,映照人影几分。
“阵法?”闻承霁扫了一眼那边草棚屋,有些意外道:“雩州城周遭竟然有这样的防守。”
要知道,这样庞大体量的阵法,笼罩一城,可与三宗的护宗阵法相比了。
“原本是没有的。”花鸿雨笑道,“还是多亏了都是裴州的那位……”
话没有说完,两人便感受到前方传来明显的灵气流动之感,擡目望过去,见正有四五团黑气从右侧树林之中冲出。
箫景策走在前面,当即背着宽刀冲过去,挥刀斩向那黑气。
然而黑气的速度却极快,若无术法之类将其禁锢,厚重的宽刀根本无法击中,两次都落了空。
黑气得以逃窜,直接冲撞那草棚屋而去。
花鸿雨和闻承霁瞬间都变了颜色,两人也运使灵气向草棚屋的位置奔去。
可他们所在的距离毕竟稍远,还未赶到之时,便已经见到那只病鬼钻入草棚屋中,向着棚下一身蓝黑色劲装的少女眉心而去。
“千灵!”箫景策握紧了刀,不由叫喊出声。
闻承霁当即出剑,长明剑剑气以刁钻的角度奔着那冲向少女的病鬼黑气而去,试图拦截。
却不想剑气未至,便被一道凭空而生的灵力向外弹开。
随即无数丝线凭空出出现在那病鬼的周遭,莹白的颜色瞬间收紧,逼得它生生停滞。
然后绞杀。
碎成了数片的病鬼黑气缓缓向下飘落,好似随风飘扬的落花一般。
而在被突如其来变故惊得有几分发冷的深蓝色劲装少女身后,一个扎高马尾,穿墨黑色衣裳的少女面无表情的拉住她衣领,将她向后扯了几分,避开落在地上的黑气。
随即目光向草棚屋外看过来。
被她的眸光瞥到,尚且飘荡飞窜着的另外几只病鬼周遭便也出现了这样的纤细丝线,仿佛被禁锢在原地,短暂的停止片刻。
也就是这一瞬,让闻承霁看清了那少女的面容。
一双墨黑颜色的眸子,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没有几分情绪。
从鬓边扬起的几缕发丝遮挡住她的面容,却掩盖不了精致而无暇的五官,一眼望过去仿佛见到池中清莲,雨后海棠,清冷冷而不掩俏丽。
这张脸,虽然并没有见过几次,却如同烙印般,深深的刻在闻承霁脑海之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忘却。
至于那双墨黑颜色的眸子……
无需闭眼便可想象。
此刻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
“我就说嘛。”花鸿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季棠在,怎么会出事。”
他笑着微微歪头,看向闻承霁道:“就是多亏了这位季姑娘,我们才能将这些病鬼拦阻在雩州城外,不知免去了多少灾祸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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