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第五日，季棠和唐千灵各自在城中探查情况的时候，已经发现数只游走乱窜的煞鬼，而且它们所附着的煞气好像已经影响到城中普通的百姓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唐千灵在巷子尽头的墙角暂靠着休息，目光微擡，看向对面的季棠，“护城机关封闭整个黑城，并非是为了防止鬼怨之气流窜进来，而是城池先封闭，这些东西才出现的？”
“是。”季棠轻轻点头。
季棠看了唐千灵一眼，话语并没有太多犹疑，清晰而条理的同她讲述道：“你我都见过自青州来的病鬼，病鬼带来疾疫，染身便难驱除，如今流窜在雍州城中的，并非是这样的鬼怨之气。”
“我当初在明剑宗的时候，曾在后山，亲眼看到明剑宗护山大阵破损。”
“那个时候，自阵中奔涌而出的煞鬼之气，正与如今黑城之中所出现的，完全相同。”
“我要去内城。”
季棠从暂歇的墙角处站起身来，望着不远处漆黑耸立的城池，突然开口道。
她的话让唐千灵惊了一瞬：“你怎么突然......”
话没有说完，便意识到季棠想要做的事情：“你怀疑这些煞鬼的出现，是因为我雍州唐家？”
“这怎么可能！”
唐千灵不愿意相信这个推测，“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我唐家在雍州千年，黑城就是唐家的根基。三鬼之祸的危害九州皆知，便是再昏了头，也不可能做这样引狼入室，引火烧身的事情！”
季棠看着唐千灵，黑暗中眉宇轻轻拧了一瞬，没有出声。
倒是从两人头顶传来少女有几分懒而讥讽是语调：“不过是想要去内城看看，又没有直接指认你雍州唐家......唐大小姐，你这么忙着对号入座做什么？”
“还是说......在你的心里，雍州唐家确实有做这样事情的可能性？”
虞紫鸢侧身坐在矮墙之上，左腿微曲，右腿十分随意的垂下来。
她的话语幽幽，却明显的惹恼了唐千灵。
以至于立身于墙下的唐家大小姐当即擡手，腕上射出一枚弩箭，奔她面庞而去。
虞紫鸢身体侧倒，堪堪将其躲过。
唐千灵欲再发，被季棠一把握住手腕。
“唐姑娘，你不要多想。”季棠道，“现在之于我们，最重要的不是争吵，而是查清这些煞鬼的来源。三鬼之祸，祸及九州，若是拖延下去，最先遭殃的还是城中百姓。”
唐千灵也明白这一道理，情绪慢慢的冷静下来。
她擡眼，看着轻盈从墙头跳下来的虞紫鸢：“我警告你，若你再说这些无凭无据的话语，我便......”
“便如何？”虞紫鸢面不改色的追问她。
唐千灵：“......”
她气得踹了一下旁边的墙根，向外迈步：“我干嘛要告诉你！”
·
黑城之内，唐家。
唐衍行走在狭长的窄道之中。
窄道两侧放置着散发幽冷光芒的夜明珠，向边侧投射出清晰的影子。他顺着窄道的方向一路向上，直至楼阁的最顶端。
顶端是一面平滑无痕的墙壁。
他在墙壁面前停步，右手覆盖在墙面之上，轻轻按动。
墙面向里塌陷，呈现出一道裂隙来。随着这一道裂隙的出现，墙壁向左右分开，让出可供一人通行的空间。
空间之后，则是看起来寻常闭合着的一扇门。
唐衍擡步进入，走到门前，停顿了片刻，才擡手敲门。
许久之后，门后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进来。”
唐衍这才擡手推门，踏入进去。
与外面廊道里的压抑黑暗不同，这房间之中的光线倒是有几分开阔，正对着门的窗扇大敞着，映照窗外一轮圆月，月色与风一起飘落进来。
穿蓝黑色长衫的男人正坐在窗边，膝上盖着一条编织长毯，擡头观赏月色。
“父亲。”
唐衍只扫了一眼，便将头垂下去：“您所吩咐的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完毕。”
坐在窗边观赏月色的男人听到这话，轻微的点了下头，开口时的声音一如方才低沉而嘶哑：“千灵呢？”
“千灵......”唐衍手指无意识的蜷紧一瞬，“千灵仍在外城。”
“让她回来。”男人淡淡的吩咐道。
然而唐衍却没有应答。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坐在窗边的男人都产生几分疑惑，再度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小妹她......似乎不肯回来。”许久之后，唐衍终于出声回答，“我撞见她时，她正在外城，要将那魔女与灾星一同送走。”
“让她回来。”
男人没什么感情的将话语又重复了一遍，“她是我雍州唐家的继承人，旁的事情可以纵容，此事无关她是否愿意。”
“......”
唐衍的头微微垂下去：“是。”
坐在窗边的男人便不再说话，房间中陷入寂静。
唐衍停顿片刻，自觉推门退了出去。
房间中便只剩下男人一人。
微凉的风从窗外吹入，将盖在他膝上编制长毯的穗结掀动。
男人望着窗外，片刻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闭眼，擡手。
悬于窗外的月亮随着他的擡手，在灵力作用下化作照明珠大小的一颗，从窗户飞进来，落在他的掌心。
整个房间中开阔的光线顿时消逝，变成阴而沉闷的暗调。
而在他收了这枚珠子后，房间阴影之中，无声的显化出一名身形微弓的老者。
他的周身萦绕着森黑的气息，容貌在阴影中有几分不清，只能够看出须发皆是白色。
“你对这个女儿，倒是比儿子要更上心。”他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尖诡的腔调。
男人只是目光瞥过去，扫了他一眼：“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允诺我的事情，何时实现？”
“别急......”老者低低的笑了一声，“只要你帮助我，我便会让整个九州的势力重新洗牌，雍州唐家成为最强大的世家......”
“我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男人打断老者的话语。
他的语气很淡，好似寻常的随口问询：“我想知道的，仍旧是那个问题——死人真的可以复生吗？”
这话让老者明显的停顿了片刻。
他擡起头来，露出已经被森黑颜色覆盖的半张骇人面容，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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