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房间中背对着三人的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好似没有什么波澜似的。
“按照族规，你不该带外人来这里。”他道。
“......”
唐千灵没有回答，向前迈步，跨过两道门扉中间的距离，走进房间之中：“按照族规，雍州唐家庇护黑城之中百姓——父亲也不应当任由鬼怨之气在城中肆虐为祸。”
“呵。”男人极低的发出一声轻笑，“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的右手按在椅子右侧扶手之上，随着“咯咯吱吱”的机械声响，椅子转动，他也随之转过身来。
在男人转过来的瞬间，季棠看清了那张面容。
那是一张看起来极为割裂的面容，左半侧的五官微微上挑，看起来沉锐而锋利，右半侧的五官却下垂，呈现出几分垂暮苍老之态。
而两半侧五官的长相，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在同一张脸上生出，而是被人用刀切割再生生拼合起来一般——
“父亲！”看到男人面容的瞬间，唐千灵发出惊叫。
少女几乎是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前，然而刚跑了两步，便被一道从身后而来的力道击中脖颈。
这突生的来自背后的攻击让唐家的大小姐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想要回头去看，然而却只看见一双毫无抱歉之意的杏眸。
“抱歉了。”即便没有抱歉的意思，虞紫鸢嘴上还是做了些面子功夫，“有些时候，晕着比醒着要更让人安心。”
随着唐千灵身体向后倒落，季棠擡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稳稳接住，暂且安放在一侧靠近墙壁的位置。
回头目光看向那里仍旧端坐着的男人。
男人右半侧的面容在她望过去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他缓缓开口，声音与先前的低沉沉静并不相同，而是带着一股嘶哑难听的苍老：“吾等汝很久了，季棠。”
季棠盯着那右半张面庞，缓缓叫出与这张脸所对应的那个名字：“楚见石。”
那半张面容狰狞的一笑，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仿佛刚下了蛋的母鸡，嘶哑又难听。
季棠从这刺耳的笑声中隐约意识到什么：“......你不是楚见石。”
她摇头否定自己刚刚给出的答案，“不，不全是。”
“你是......被封印在明剑宗护山大阵下，一直盘踞存在了千年的那只煞鬼......”
“汝倒是聪明。”煞鬼诡笑了一声，“竟然能够猜出吾的身份——不过即便如此，到了今日，汝的聪明也将走到尽头了。”
“......”
季棠没有出声。
倒也不是她费了多少脑筋刻意去猜测，而是这两张面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寻常的术法应当是做不到的，那么便只有一些超出人常理认知的事物......
“真是有意思......”
完整的观赏了这一幕的虞紫鸢缓缓出声，“明剑宗知道他们封了千年的煞鬼，不仅吸收了历代长明剑主的命魂与灵力，变得更加强大，更是生出自我意识，能够脱离阵法而出吗？”
煞鬼低低的笑了一声，“吾的力量，岂是那些杂碎可以察觉抗衡！他们就连吾篡改百问川下的预言都不知晓——区区渺小的人类，竟然妄图想要寻求杀灭吾等的方法，真是痴心的可笑！”
“要知道，便是千年以前的那三个老东西也没能将吾彻底从这世上斩灭！”
听到这话，两人的心头微微下沉：
明剑宗的煞鬼被封在后山，即便当初破阵之后，也仍有剑尊所留下的神魂封印维持，以及明剑宗内掌门和几名堂主看守。
也就是说，眼前这只煞鬼，分明应该被困束在明剑宗，老老实实的等待她们将它从那封印中抓出来。
如今却自己离开明剑宗，出现在了雍州唐家——以至于整个黑城之中遍地煞鬼怨气。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大张旗鼓的让煞鬼怨气充满整个黑城，就是为了引我寻至此处......杀我？”季棠看着那张半面中年半面老年的面庞，缓缓的出声询问。
“不然呢？”
煞鬼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成阴森狰狞，甚至发出一道诡异的笑声：“若不是明剑宗的那个老东西，区区一个裴州季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最后还是留下祸根，吾何至于亲身来此雍州......”
它“咯咯咯”的笑出了声，“百问川底预言中斩杀三鬼的人......吾怎么可能会放任你成长到能够真正威胁到吾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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